第15章 【15】绝无仅有
“你不会是听说竹中重治年轻俊美就心动了吧？”织田信长眉毛轻挑，口气随意地问道。
"怎么可能……"远山秋梦很认真地回了一句。
她面色严肃地接着说道："您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节南镇以及木下殿下中毒之事，敌人在暗处，且对方很可能是有巫术傍身。现在您的目标稻叶山城也落入他人之手……您是真的不急吗？"
远山秋梦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多多少少也知道织田信长为了攻下美浓国花费了不少时间，据说是从去年就建好了这座一夜城，可时至今日，也只是掌握了东美浓地区。
占领美浓国斋藤本城稻叶山城是控制美浓全境的最后目标。
“急啊，这不我一听到消息，就派人前去祝贺稻叶山城的新城主。”嘴上说着急，但是他的语调却像是不怎么在意。
不过听到这话中的关键词，少女恭敬跪坐在那的身子，微微前倾，说道:“但愿对方能被信长大人的威名征服。”
她历史学得不咋样，对竹中半兵卫的了解也只限于他很厉害这种认知。
不过这种人才最终也是要择一明主。
织田信长轻描淡写地接口说:“我许诺与他平分美浓，至于他接不接受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说到底对于织田信长这种霸道之主来说，武力征服和一时合作，都是一个普通的选择而已。它既有一定的决策价值，也并非只此一条路可走，所以他现在才会表现得如此淡定吧。
远山秋梦轻叹了口气，然后双目直视对面的男人，语气相当郑重："虽说竹中半兵卫以智谋取胜，但他终归是兵将比不上信长大人。如今您这边有我这个''农业部部长''，我绝对会提供可靠的粮食支援……所以您就放开了做吧。"
她不懂什么军事，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也是二十一世纪人人都懂的常识了。美浓国的本代大名，也就是这次从稻叶山城乔装成妇女逃走的那人，怎么想都不是狠角色。
既然如此，能让历史上著名的织田信长久攻不下，她猜测多少也有织田军跋涉而来的原因。
"那我就后顾无忧了。"织田信长笑着说。
他这番话让人不明白是真心话，还是顺着巫女的意思随便说的，总之让人听了还挺舒心。
远山秋梦得到这种回应，内心生出了浓浓的责任感。
"我听说美浓国农业发展很不错，如果我们拿下这里，还请信长大人赐我一大块地……"她忽然注意到前面自己说了句"农业部部长"，他居然没有对这个词产生疑问。
"农业部部长您懂吗？"于是远山直接问出了口。
织田信长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还是回道："负责农耕事务的人？"
"啊差不多。"远山秋梦意外地张了张口。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他盯着他的脸，神色悠闲，嘴里突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远山秋梦不做思考就答道:“那当然，不对你有信心，还能对谁有信心。”
她每次同信长讲话，用词都不是那么统一，比如有时他会用您，有时又会直呼“你”。
如果是换做旁人这样不分尊卑大小，信长觉得，他很可能就砍了对方。
“这样吗。”但他现在心情很是愉悦。
远山秋梦也看出了他那溢于言表的欣喜，她以为是因为稻叶山城的事情。
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关于木下藤吉郎上次出门不幸中毒的事。织田信长认为敌人的目的是引起巫女远山秋梦的注意……所以特地使用巫术或者巫毒，却又不至于下死手。
“可是他们又没见过我。”她不懂敌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如果在这个时代还存在其他巫女，她这个种地的更不值得一提了。远山想起节南镇的那些尸首，以及引起信长发狂的巫阵，就知道对面的巫女非常厉害。
远山正在沉思，就听到信长回道:“不管这天下有多少巫女，金阁殿内就只有你一个巫女。”
“在这世上想要寻找神龙之卵的人，想必也不止我一个。”他说到这里，她也就懂了。
远山这时突然觉得与其落在不知名人士手里，不如跟着这个男人混……不出意外的话，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之前都会好好的。
她的回忆越来越多，比如最后在本能寺放火烧死信长的人，即明智光秀。不过想归想，眼下烦心事那么多，她也计划不了未来的的事。
因此远山默默咽下了多余的心思，重新回归了现实。
第二天早上，远山秋梦照常去了田里，果然秧苗已经冒了头。虽然距离木下藤吉郎所说的那样，还得些日子，但这相比于普通人栽培稻种的速度要快了许多……
而等待秧苗长到目标中的十二三厘米高的过程并不久，也就只有三日而已。
可是在这三天里，又发生了不少事情。
竹中半兵卫拒绝了织田信长的合作邀请，之后他将稻叶山城还给了斋藤龙兴。
“斋藤龙兴？”远山问道。
“斋藤家本代家督。”木下藤吉郎回答道。
比起斋藤龙兴这种能扮成女人出逃弃城的废物男人，木下现在对竹中半兵卫十分有兴趣。
竹中半兵卫的事迹和言行可谓是天下少有，令人惊叹。
木下藤吉郎马上就自顾自地将话题转了转，他说道:“我打算去拜访那位竹中殿下。”
“哦？他不是拒绝了信长大人吗？”远山跪坐在廊下，惊讶地问。
“刘备玄德三顾茅庐请出了诸葛孔明，而今在下若是能请出竹中殿下，别说是三顾，就是一百顾，在下也愿意。”木下藤吉郎似乎决心已定。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的那道光，充满热情。
听了他这番话，远山也想起历史书上确实提到过竹中半兵卫有日本孔明之称。
“木下殿下是自诩刘备？”她承认她这话就是故意找茬。
远山以说笑的口吻，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毕竟日后这个外号为猴子的男人会官至关白，成为“天下人”统一日本。
不过她觉得现在的木下藤吉郎，还没有那么宏大的理想或者说野心。
“怎么可能。”果然他当即否认，并且说道:“你搞错了重点吧，我是说竹中殿下有孔明之才。”
木下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确实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地位。
“那祝你＇三顾茅庐＇成功。”她轻呼了一口气说道。
但是木下藤吉郎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他说:“在去拜访竹中殿下之前，我还得借你一样东西。”
“什么？”远山一愣，反问说。
“笔记本和中性笔。我想如果拿着这些东西作为见面礼，送给竹中殿下，很难不打动他吧。”除了巫女大人，谁都没有的好东西，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它们吸引到吧。男人满怀期待地望着少女，双手合十拜托道。
巫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新的笔记本了。
“只有笔了……除了我用的那一本，还有一本就是上次我送给你的那本。”她只能如实回道。
可是木下藤吉郎对于她的这句话，十分惊诧。他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不由自主地说道:“你把世间绝无仅有的东西，给了我？”
他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一般，神情与前一刻完全不同。
而远山秋梦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高中生，曾经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到处都是的笔记本。即便是来到了古代，她也没有觉得这东西多么珍贵……就算抽卡时抽到的概率非常低，她也没那么太把它当回事。
远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个男人的感动。
“你那本用了吗？”最终在沉默数秒后，远山傻傻地把话题重点放在了这点。
她不想违心把送他笔记本的事搞得那么郑重，也不愿意直白说是随手送的，让他的感动变得尴尬。
于是她问出了如上问题。
而木下藤吉郎也丝毫没察觉到巫女的心思，认真地摇了摇头，答说:“没有。”
“那你就带着那本去不就好了。”远山秋梦揉了揉右边小腿，她以同样的姿势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了，腿脚发麻。
但是远山的话却被对面的人否定了。
木下又是一阵摇头，十分用力。他面色严肃地说:“既然是巫女大人送给我的，我又岂能转手再赠他人。巫女大人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啊……”她的心情复杂。
然后她想起了之前两人争执时，对方讲过的话——
“某人上次欺负我，还威胁我说不管女人还是孩童，只要碍事，他就能毫不犹豫杀掉。”远山秋梦故意皱眉，装作苦恼地撇了撇嘴。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少女的娇嗔声音配合这句，听得人心神荡漾。
至少坐在这条走廊里的、这个男人心里就像是被什么轻挠了一样。
她的眼睛里也是委屈满满，就那样看着他。
她此刻就是故意逗他，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可木下不知道巫女所想，他在内心十分后悔之前那些日子里对她所做的坏事。
“对不起，我是坏人。”他居然两臂趴地，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了走廊下的地板上。
“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木下藤吉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过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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