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马仙
周末，齐琳提前完成了作业，在背包中放满法器，准备出门。
柳倾水依依不舍送她到门口，拉着她的衣角，金色眼眸湿漉漉的，像是即将被抛弃的犬：“琳琳，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它穿着齐琳给它买的汉服，上身是绣着青竹的长款棉纱外套，宽袖飘逸，下身因为是蛇尾，就配了一条大荷叶边的长裙，散开时如莲花绽放。此时精致漂亮的小脸微垂，金眸里像蕴了一汪湖，眼尾的泪痣似摇摇欲坠，哀求人的模样粘腻而又克制。
齐琳的心有一刹那的酥软，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安抚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次行动，会和其他的玄术师合作，就算你藏在书包里，也难保不会发现。水水乖乖看家，我最迟明天傍晚就回来了。”
柳倾水目送齐琳出门，恹恹的盘坐在屋檐下，感觉做什么都没精神。
姥姥有点看不下去了，原来她以为，这条蛇离开琳琳三星期，就得害相思病，没想到还高看它了。这才分开三分钟呢，就神思不属了。
“别难过了，琳琳又不是不回来了。”
柳倾水低低应了一声，蜿蜒的翠绿蛇尾落寂的耷拉在台阶上，一动都懒得动。
它倒也不单单是因为和齐琳分别而伤感，往常齐琳去学校读书，它在家自学，收拾家务，日子过的也平静充实。它知道她在哪，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
它很安心。
但这一次，它不知道她去了哪，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什么都是未知。它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姥爷捧着紫砂壶，飘忽忽的坐在它旁边：“如果你想要和琳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柳倾水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姥爷？”
姥爷抬头45度仰望天，注视着变化无常的云霞：“你听说过出马仙吗？”
柳倾水一怔：“出马仙……是什么？”
姥爷饮了口茶，慢慢道来：“你要知道，佛教朝拜佛祖，道教崇尚三清，二者都是修真正统。三清中的大罗灵宝天尊，乃是你妖族的庇护者。天下的出马仙，名义上都是灵宝天尊座下的弟子。”
柳倾水眨巴着眼，听得一愣一愣。
“你们妖族，自古便是野性难驯，走正统修真路线的少之又少，有些是不屑一顾，有些是随性惯了不想受管束。但若诚心想走正道，也不是没有门路。”
其实他还少说了重要的一点，很多妖怪就算诚心，想要拜入正统的修真门派，也很难被看上。无他，人修是修真界的主流，对妖修终归是下意识排斥的。
人乃万物之灵，大道三千任择其一，条条大道通罗马。相比之下，妖修能选择的路，实在太狭窄了。
柳倾水听他说了这么多，只关心一点：“如果我做了出马仙，就能和琳琳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么？”
“这是自然。”姥爷眯着眼，瞅着姥姥在院子里浇花，“我们齐家祖上也有飞升天界的大能，道是天界也有不少妖仙。你说你有千年道行，只是被封印住了，想来缺的不是修为，而是功德。当你功德圆满之日，便是封印破除之日。”
自从知晓它是千年蛇妖后，姥姥也姥爷也去探查过它的封印之地。柳倾水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把自己的小金库搬过来，山神庙的位置根本没瞒着他们。
鹿砂傻乎乎的，它说要搬家，二话不说就给它扛行李，只要求按时交网费，别断了它的wifi。胡玉姬和白苍术面色不好看，但拿它没办法。
姥姥和姥爷探查过一回，心里就有了底。千年大妖凤毛菱角，每一个存在都是能将这人世间搅得翻天覆地的存在。
无论是为他们琳琳考虑，还是出于对柳倾水这些年产生的感情，他们都希望两人能有更好的未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姥姥和姥爷虽不明言，但私底下没少费心思。
他们齐家自诩名门正派，从古至今都没有收妖修入门墙的先例。姥姥和姥爷可没有这个胆子，违逆老祖宗们的法规，私自收录柳倾水为弟子。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供奉大罗灵宝天尊，做出马仙。
柳倾水也明白这些，心下感动。它以往从没想过未来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姥姥和姥爷却为它打算周全了。
它将躯体盘成一坨，就像上课的学生，虚心求教：“姥爷，那我该如何获得功德呢？”
“功德么，唯有惩恶扬善，顺应天道才能获得。”真要让姥爷细说，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要帮助别人，多做好事。”
柳倾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要我供奉大罗灵宝天尊，成为其座下弟子，做出马仙，相当于有了正规的修行身份。”
姥爷点头：“不少玄术师，都看不起出马仙，认为是旁门左道。但哪怕如此，也不会出手追杀出马仙。”
柳倾水眼睛一亮，当即拍板：“我要做出马仙！”
姥爷微笑颔首：“那我和琳琳说一声，让她做你的弟马。你俩以后开个堂口，将灵宝天尊供奉起来。多做善事，积攒功德。”
柳倾水听了，更是喜不自禁。这岂不是代表着，以后它可以和琳琳一起出去做事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姥爷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既然做了出马仙，那就相当于受了天界的管制，可不比你当妖怪时自由了。”
柳倾水开心的转圈圈：“没关系，我都听琳琳的。”
琳琳不犯错，它怎么可能犯错。琳琳如果犯了错……不可能，那一定是别人弄错了！
也是巧合，姥爷这边和柳倾水说着做出马仙的规矩，齐琳那边已经遇到了一个货真价值的出马仙。
齐琳加入国家灵异局后，李璇玑隔日就给她寄过来一个手机。
和市面上的普通手机不同，这是某个炼器高手做的灵器，最大好处是，无论在哪都有信号。特定情况下，还能通过信号线召唤非人类打辅助。
齐琳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以后有机会，给水水，姥姥，姥爷，家里人都配上一个。无论走到哪，都一呼百应，搞团建还是约群架，都方便极了。
李璇玑给她发了个定位，请她到指定地点集合。
齐琳到了之后，才发现那是本县最大的一个粮油批发贸易中心。昔日繁华的商业街，此时一片萧条，遍地都是破败的广告牌和碎木渣，垃圾包装纸随风打着转儿乱飘。
街市门口已经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已认识的李璇玑和李英杰，最后一个则是漂亮女孩，瞧着比她大两三岁，生着一双妩媚猫眼，身材凹凸有致，慵懒中带着性感。
李璇玑要给两人做介绍，那女孩却抢先双手交握，向齐琳恭敬的弯腰：“初次见面，小姑奶奶，我是叶薄荷。”
齐琳脑中灵光一现：“你是叶海棠的女儿？”
叶薄荷笑起来时，白皙脸上泛起两个酒窝，莫名多了几分娇憨：“是的，我临行前，妈妈做了个占卜，说我会遇到贵人呢。这不，就遇到小姑奶奶了。”
齐琳定睛看她的肩头，一只黑猫睁着青绿色的眼，幽幽望着她。
它的六条尾巴像散开的藤蔓一样，丝丝缠绕着叶薄荷的脖颈，莫名让她联想起，水水盘踞在她身上的模样。
都是一样占地盘的姿态，暗戳戳的宣告所有权。
叶薄荷主动解释：“小姑奶奶，我是出马弟子，这位是与我缔结契约的六尾猫妖，名为琉璃仙。”
都说黑猫天生就有沟通阴阳，辟邪消灾的能力。猫的修行资质虽比不上狐，但在妖界中也是位列前排的灵兽。和狐一样，猫妖每突破一层境界，就会多出一条尾巴，即多出一条命。
六尾猫妖，这只黑猫至少修行了六百年了。能做出马仙，说明它修的还是正统道法，实属难得。
齐琳友好的向黑猫点头示意。
没想到这两人是旧识，李璇玑也松了口气：“这样就更好了，大家配合起来更默契。”
齐琳看了看周围：“李爷爷，参与这次行动的，就我们四个人么？”
不是说灵异局倾巢出动了么，结果就这！
“当然不止我们四个，灵异局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差不多全来了。”李璇玑苦笑：“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各自为政，不喜欢和别人合作。”
齐琳：“……”
明白了，李璇玑名义上是局长，其实没啥威信，大家都不服从他的领导。
李英杰摊开一张地图：“时间紧迫，我也不废话了。当前我们得到的情报，大约有上万鼠妖聚集在这个贸易中心，它们极有可能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巢穴。鉴于老鼠的特性，我们判断它们应该是在地下挖了很大的洞穴，也就是说，我们要抓住鼠妖大王，必须要深入地下作战。敌明我暗，这对我们人类很不利。”
叶薄荷举手：“我不怕黑，也不怕老鼠。”
有琉璃仙的帮助，夜视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何况，猫是鼠类天敌，这次任务对她来说，谈不上难度。就算遇到鼠妖大王，六尾琉璃仙都不带怕的。
不过鼠妖数量太多，他们就算夜以继日的追捕，也不可能全部抓住，这是个现实问题。
李璇玑看向齐琳，眸中显出一丝赞赏：“原本我一直发愁，怎样对付数量如此多的鼠妖。直到看到齐琳同志的捕鼠笼，让我终于明白，这才是把这些鼠妖一网打尽的好办法。”
消灭鼠妖的难度，并不在于个体，而在于群体。
它们数量庞大，最擅长跑路，铺盖都不用卷。繁殖能力又强，一窝能下一个足球队。一旦鼠妖大王被杀，余下鼠妖失去了领导者，溃散逃亡，那就是扩散到整个国家的鼠祸了。
“我的作战策略是这样的，当我们进入地下巢穴后，不要急着消灭鼠妖大王，先布下有进无出的阵法。当我们与鼠妖大王战斗时，它一定会召唤属下回归，帮它对抗玄术师，到那时候，那些分散的鼠妖就会自动踏入阵法，再也无法逃脱。”
并非自负，能加入国家灵异局的玄术师，放眼世界都是实力顶尖的一撮人。消灭一个鼠妖大王真没什么难度，这次行动的难度在于如何将这几万鼠妖一网打尽。
四人开过简短的作战会议，也不浪费时间，立刻向着贸易中心进发。
沿途遇见零散的鼠妖，轮不到齐琳出手，都被叶薄荷和李英杰消灭了。
齐琳天生不喜见血腥，但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尽力克服。
她从背包中取出口罩，使了一个隔绝气味的咒语。鼻尖再也闻不到血腥味，让她感觉好了很多。
经过一个转弯时，齐琳正低头看地图，忽闻“嗖”的破空之声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枚小巧犀利的羽箭，直直的插入脚前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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