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祭拜

翌日，二人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祭拜所需，二人收拾起来也快，不一会儿，便将所有东西全部搬上了马车。

        云间月挨着门框站着，望着君问归正在收尾，心也如这辆马车般，全被填满了，或许一个人孤独久了，突然有一人陪着走着曾经的路，即便尽头是悲伤，沿途那些灰败风景都觉得要好看了些。

        车厢里装满了物品，云间月只得与君问归一起在外头赶车。

        秋风拂过，掀起衣角。

        “往年来只有一腔的悲伤，今年却多了一些紧张。”云间月晃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爹爹真看到我领了个男人来，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掀起棺材板。”

        君问归扯着缰绳，牵起云间月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宠溺道：“瞎胡说。”

        路途无聊，云间月话越发多了起来，没了那股仇恨横亘中间，云间月又恢复了在梅花崖时与君问归相处的模式。

        他笑弯了眼：“可没有胡说，我家就剩我这根独苗苗了，如今怕是无法传宗接代了。”

        这话令君问归紧了下手指，无意识下将云间月的手捏疼了，云间月抽气一声，察觉到君问归微妙的神色，连忙道：“我说笑的，这路途遥远，胡诌来解闷的，你别生气……”

        以往皆是君问归求着云间月别生气，何时令云间月如此卑微，君问归叹了口气：“我没生气，我哪会生你的气，只是这会儿有点怨自己不是女儿身了。”

        云间月笑出声来，将头搁在君问归肩上，撒娇似的碾了一下，低声道：“有生子药啊……”

        “不行。”君问归想也没想，便摇头否决了，“那药吃下是蚀骨的痛，我舍不得你疼，除非我吃。”

        云间月目光往下挪了挪，停留在了君问归的腹部，一想那画面，整个一激灵，他也不是没见过男子大着肚子的模样，只是大祁的男人即便娶的男妻，也依旧会找比自己娇小俏丽的，亦或者比自己高大威猛的夫婿，那也是自认下了生孩子这事。

        他与君问归二人，虽不讲究谁雌伏于谁身下，倘若他提出，以君问归宠他的程度，顶也是愿意，只是自己并无那心，更是自己代入了妻的那一角。

        他无法想象要如何使君问归怀上孩子。

        “好啦，现如今说这些还是太早，等着我们去做的事情太多了。”云间月道。

        二人不再说起这个话题，只是云间月当做玩笑话来说的，令君问归还是上了心，药门人研制的药，副作用太大，他是万般不会让云间月食用。

        凤栖山上，清影所种的子牡丹已然成熟，而子牡丹是古籍里研制生子药的最关键一味药，他信清影的医术，等万事尘埃落定，倒那时药或许已经制好，只是需要自己多督促督促。

        车子来到岭山半山腰，有一段路需不行而往，车上东西居多，君问归将马车卸下，用马驮的方式送往。

        来回两趟，也搬完了。

        云家由于只剩云间月一人，云间月也没有能请人来帮忙打理坟地，杂草丛生，虽说大部分因着入秋了已枯萎，却依旧杂乱无章。

        君问归弃剑拿起锄头，一点一点将坟头上的杂草清理掉。

        云间月跟在后头，将杂草捋到一旁，不一会儿，额上开始沁出汗珠。

        他直起腰身，瞧着卖力的君问归，穿着上好的锦缎，却干着比村夫还要脏累的活，顿时从君问归身上瞧出了一丝朴实来。

        收拾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坟头的杂草清理干净，云间月用手帕把君问归额间的汗珠擦拭干净，递上水壶，自己还来不及喝上一口。

        来时身上着装整齐，现在二人却都有一丝狼狈。

        云间月不禁逗君问归道：“爹爹和娘亲肯定在想，我们家月儿这是从哪儿寻来的如此能干的夫婿。”

        君问归闻言轻笑，他不过是不愿意云间月多辛苦，早被幽兰香掏得半空的身子，活动起来，要比寻常人累上两三层。

        云间月将供品摆上，给每个坟头插上烟，到云父云母坟头前，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带着笑意的双眸，渐渐染上水光，眼角红得如擦了胭脂般。

        “爹，娘，孩儿今年提早来看你们来了，不知你们在那头还好吗？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与风清门的二公子成婚了，不过又和离了。”云间月用湿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低声咕哝，“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了，竟找不出杀害你们的凶手是谁，无法帮你们沉冤得雪，实在是枉为人子。”

        两道清泪从云间月眼中落下，蜿蜒在面庞，最后没入土地，他带着些许哽咽：“你们给孩儿指条明路吧，这些年过得稀里糊涂，差点就被害得去寻了你们去。”

        君问归默然地在一旁替云间月烧着纸钱，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墓碑上的名字，下边便是【儿：云间月立碑】，云家生有三子，最后落得只剩云间月一人。

        父母亲旁边的两座坟，便是照阳山庄的大少爷与二少爷，去时，不过弱冠。

        云间月低声说完话，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跑到两个哥哥坟跟前，又是一阵好话，不知何时起了风，将地上烧干的纸钱灰卷起，在空中飘飘扬扬。

        云间月停下，瞪大双眼，面上还挂着泪，直愣愣看着这一目。

        风起得突然，君问归撑起手臂，用宽大袖口替云间月挡住那些灰烬。

        云间月吸了吸鼻子，茫然望向君问归：“是不是……爹爹他们来了……他们是不是也在怪我找不到凶手……”

        “不是不是，阿月，别多想。”君问归搂紧了云间月，低声哄道，只是这风起得诡异，令君问归心中也没底。

        好一会儿，肆虐的风才堪堪停下，云间月抹干了脸上泪痕，冲着空中喊道：“爹，娘，大哥二哥，是你们吗？”

        谷中只有云间月的阵阵回音，君问归拧眉环顾四周，不见得再有何异常。

        云间月久久不能从中抽离而出，以为家中亲人现世，只是他再喊，也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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