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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追穷寇


  绥之紧闭着眼,抱着马脖子提缰一避,马儿发疯似的向前奔出好几步,绥之手心发汗地牵着它,同木之迢拉开了距离。
  可恶,袖箭落在了客栈,她身上一样远攻的武器都没有。
  马上对敌,拿弓使枪才有优势。如今绥之腰间挂着的剑还不足木之迢手中的一半长,若不下马,只能一味躲避。
  但她若下马,木之迢下一秒的动作一定是抢马奔逃,把她甩个十万八千里。
  不出片刻,绥之已做了决定,她总不能让木之迢再一次从她眼皮底下跑掉,她一定,一定要在马背上周旋到秦湍和慕君阳来!
  木之迢同样看出了她的打算,而他若要脱身,必要夺马,若要夺马,必要伤人。几番回合下来,他惊觉当年被他们拴在马后跑的小世子御马技巧还不是一般的好,竟怎么都没落下马。
  很好,她不下来,那他上去!
  他望向绥之,眼中闪过一缕狠绝,纵身一跃,落在了她身后。
  木之迢挑衅地凑近绥之耳边,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背:“世子殿下,不介意和我共乘一骑吧?”
  像是一个有商有量的温柔语气。
  绥之紧攥着缰绳,保证是自己控着马:“本殿很介意,你最好自己滚下去。”
  木之迢在她耳后轻笑一声:“我倒是不介意带着你一块儿走。抓一个也够了,何况你还是最重要的人物。”
  他蕴了十足十的力,就去劈绥之握缰的手。绥之用肘回击,只觉小臂快被他的蛮力给顶断了。
  这她可抵不住!
  绥之往后重重一仰,试图拿脑袋攻击他,不料木之迢完全不撤力,偏是要打断她的手来夺缰绳。
  他听得绥之闷哼一声,仍是死不松手,不禁嗤道:“世子殿下连断腕折臂都不怕,那我只好想想别的办法了。”
  绥之没来由地脖子一缩,直觉不妙。
  “听郡主说,世子殿下最重仪表,一丝不苟,我若劈开你的衣裳,你会不会来护呢?”
  过分!不要脸!
  她就知道这群当年把她欺负惨了的纨绔不可能改邪归正的!
  绥之弓紧了背,仍是死死攥着缰绳,带马往回跑去。
  若是能在折返路上碰见他们就好了!
  木之迢见她已然掉转马头,非要同自己对着干,不禁微眯了眼,抬手一挥,剑尖起落,便挑破了她的罩衫。
  “提醒一下最重仪表的世子殿下,再不撒手,就是夹袍了。”
  绥之脑中弓弦紧绷,蓦地回头,危险地盯着他:“本殿完全不在乎这个,看来郡主并不了解本殿。”
  她用力加紧马肚,朝前奔驰,无暇再管木之迢在背后的动作。
  她只想尽快见到秦湍和慕君阳,再快点!
  “多年不见,殿下确实令我刮目相看,”木之迢冰冷道,“小时候可是扯根冠带都像要了命一样。”
  绥之毫不理会他欠揍的言语,带着他径直狂奔,不料裂帛之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她甚至觉得后背有些冷。
  挑破天潢贵胄的衫袍,不可不谓折辱。
  她眼底冰冷,语带杀意:“木之迢,你把本殿得罪透了。”
  木之迢握紧了剑:“既然得罪透了,那便轮到里衣了。”
  绥之咬牙切齿:“你不是胆大,你在找死。”
  “还不松手吗?”
  木之迢的剑尖已抵至她背心,绥之忽然有种异样的预感,挑破里衣之后,便是皮肉,挑破皮肉之后,还有骨。
  反正这个人早就跟她撕破脸皮了,有什么做不出的?
  已经不是暴露性别的事了,她甚至觉得背后的剑正传递着索命般的阴森感。
  “松手。”木之迢冷冰冰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好似最后的忠告。
  绥之冷笑一声,驱马更疾,世上竟有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挑衅她,她倒要赌上一赌,到底是谁能干倒谁!
  木之迢见她毫不减速,扬手运剑:“看来殿下冥顽不灵,我可不保证只挑破衣服。”
  越到危急时分,绥之越是安静通明。她一言不发,伏于马上,只觉无边寂夜的一切声响都明晰起来,呼啸的风,铜当卢扣在马鼻革的微动,还有……另一处的马蹄声。
  是他们,是他们来了!
  绥之将身子同马背贴得更紧,木之迢显然也察觉了对面两骑,再不犹豫,朝绥之的后背狠力一划。
  便在同时,秦湍三支袖箭齐发,打落了他手中剑!
  还不够,秦湍危险地眯着眼,再次近身发箭。那羽箭直入木之迢的左肩,绥之感到马后一轻,一扭头,木之迢已然摔落马下了。
  绥之迅速下马,活动开肿痛的手腕,拾起木之迢的重剑抱着,又见他肩头鲜红一片,汨汨流血,仰躺着动弹不得,似乎腰背也被震碎了几处。
  幸好秦湍来得及时,否则,焉知此刻重伤的不是她自己?
  她心有余悸地扭头,望向正翻身下马的秦湍:“先生又救了我一次。”
  秦湍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面色不豫地叹气道:“是我来迟。”
  慕君阳也赶紧围过来,当视线落到绥之布帛撕裂的背上时,他整个脑子开始嗡嗡嗡警铃狂响,飞速宽下外袍盖在绥之身上,无比紧张地问:“受伤了吗?”
  绥之摇头。
  “里衣都给劈开了,真就只差一点点。”慕君阳惊疑未定地瞥了眼身旁的秦湍,见对方神色毫无异样,这才舒了口气。
  而秦湍想的是,木之迢挥剑的瞬间就为避开羽箭往后仰倒了,应该没看到绥之被剑气波及的束胸带。
  不然,他并不介意在此杀人。
  披着宽大外袍的绥之仰面问他:“先生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秦湍瞧着她极不合身的装束,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拖去遥城,交给城尹关押。”
  绥之点头,又蹲下来,反而平静地看着木之迢:“不止你一个吧?”
  木之迢睁着大眼睛,装死。
  “不然你怎么敢招惹我们呢?就算你下药成功,以一人之力又不能看管,”她像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极浅地笑了一下,“而且失败了还没有后路。”
  木之迢一副虚脱要死的样子:“治我。”
  “救你你也不会说。”绥之一派了然。
  “不然宁王会难办。”
  绥之顿时噎住。
  清泽若是以木之迢为开战的导火索,父王那边来得及应对吗?
  秦湍睥睨般地扫视了他一眼:“留着吧。”
  绥之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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