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送葬者
神医化自在言之凿凿，根本不像在说谎。
凌风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充斥着难言的怜悯，就好像路人同情道路两旁的小叫花子一般。
当化自在的声音响彻与这片空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感情复杂无比。
白沫和莫有为他们，自然是为之难过，眼神都显得有些空洞。
天机老人没觉得太意外，只是摇头。
普陀峰主之辈再也没有理由继续为难凌风，毕竟这尊魔头转生，并没有完成终极蜕变，而是要提前消亡。
如此一来，他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威胁，不需要针对。
等待着逐渐的消亡便可。
拜月教圣子以及其他的青年俊杰，则是在听到神医的话语之后，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
虽然眼前的阴死之子，还是那么的出色，那么的逆天，拥有超越人族的禁忌之体，但却是不被天地所认可，终究化为平凡。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注定了他只能当个普通人！”
“堂堂一代仙王体，超越古今，万年不见，却落得如此下场，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少人发出如此的感叹。
因为仙王体在这个世界上，绝对属于逆天级别的恐怖存在，几万年不曾出现。人们唯一有印象的，还是最近的一位人族妖孽大帝，太虚。
那是三万年来，唯一出现的仙王体，直接成就了一方大帝。
抬手震魔，力压百族，使得这方天地以人类为首。
穿越轮回，无视岁月，从阎罗手中救回死去的母亲……
种种事迹，皆是万古流芳。
可惜的是，那种级别的强者，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方天地，本就缺少一种成神的契机，而且人族也在快速的衰弱，王体难寻。
再也不复当年王体横行的荣光。
连王体都难得一见，别提什么仙王体。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却是如此下场。
当然，更多的人满脸怨毒，甚至无比开心，“这是好事啊！仙王体死了，我们这些人才有希望！”
“不然机缘降临，谁能与之一战？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一夜之间连升两级的怪物，断断不可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子，必须死！”
越来越多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这就是高等智慧生命的劣根性。
自私而贪婪。
他们眼里面容不得更加优秀的存在，总是以自己为主，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妖孽。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呼~”凌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一个字，而是背影落寞的走向夜色笼罩下的悬崖。
无数双眼睛看着那道背影，只觉得无比的落寞，好像这片天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拜月教的圣子，眯了眯眼睛，“我终究会是笑到最后的男人！”
言语中充斥着傲然之意。
很快，普陀峰主离去。
天机老人也是把周围看热闹的观众给轰走，尔后，出现在化自在的身边。
“一代仙王体，真的要这样陨落了吗？”
“天意如此，为之奈何？”因为凌风没有化魔，所以化自在也无比的惋惜。他认为前者本性善良，是完全可以稍加引导，步入正途的。
天机老人终究是叹息一声，“我以为只是你故意释放出来的烟雾弹，不料竟是真的！”
化自在默默看着夜空，没有说话。
白沫并没有随皇帝离去，而是站在凌风身后不远的位置，心惊胆战。
此刻，那道孤独的身影默默站在悬崖边，看着天际的浮云，看着流光远去。他神色平静，眸子深处没有半点的波澜。
可越是如此，莫有为二人越是害怕。
“凌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牛乐山也是急忙出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轰轰烈烈而来，轰轰烈烈而去，跳崖是懦夫的表现！“
“对，那是懦夫，被人唾弃！”
“……”凌风回过头，无语的看着这两个家伙，“谁说要跳崖了？”
“凌兄，你不是？”
“不是什么？”
凌风剐了他们一眼，终究是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对白老太爷讲！”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白沫上前，一张老脸比以往更加饱满有精神，只是此刻充斥着黯淡之色。
凌风自然看得出来对方究竟为何苦恼，笑了笑，“白老太爷，我没事！”
“天珠草司徒兄妹这么快就送到你手里了？”
他没想到司徒兄妹如此靠谱，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白老太爷却是愣了愣，一脸的懵逼，旋即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什么司徒兄妹，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凌风，你可能看错人了！”
“哦？”凌风愣了愣，旋即笑道，“没关系，只要你恢复过来就好！”
“多亏了陛下，他对老头子我倒是很关心！”白沫如是道。
凌风点了点头，却是对此并不关心，而是问道，“小丫头还好吧？”
“吃得饱穿的暖，只是每天忘不掉某个家伙！”
白沫谈到这个话题，嘴角不由得多出一道温和的笑容。
凌风陷入了沉默之中。
神色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想到了生离死别，可能想到了生命终结，也可能为前途担忧，觉得未来没什么可以期望。
又或者是，脑海深处，很多年前的温馨画面触动了心灵。
沉默良久，才终于是开口，“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让她慢慢忘记吧！我终究要随着这时光消亡的！”
最后两个字，出自凌风嘴里，却是那么的平静。
好似一夜之间，看透了红尘，看透了人世。
白沫神色一变，“凌风，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实在不行，大不了自断修为，安安心心做一个普通人！只是从头再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真的还有机会吗？
毁掉所谓的“仙王体”，让天地忽略自己的存在？
苟且偷生。
不！
那不是凌风该有的命运，更不是一代魔帝能够忍受的平凡！
凌风绝对不允许。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体质是如何的逆天，是如何的超越仙王体的存在。那是整个苍穹宇宙，独一无二的逆天神体！
真正的宇宙禁忌。
所以，无论那一方的空间，都对他忌惮无比，对他进行各种压制和迫害。
然而，这些事情对于凌风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他坚信眼前的难关，可以度过。
“我宁愿死在轰轰烈烈的追寻大道途中，也不苟延残喘的存活人世！”凌风笑着开口。
人的一生，本就苦短。
本就艰辛。
若因为一点阻碍而停滞不前，安然度日，混吃等死，渺小迷茫。那么，不如在呐喊中死去。
只求轰轰烈烈的一瞬间，不求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百年。
白沫看向凌风，终究是乜有继续开口。
因为他知道，凌风决定了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那么，老头子我祝你好运！”
白沫丢下这话，便是转身离去，他好像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凌风终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轮明月。
沙沙。。。
不久，天机老人来到了这方空间。
他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气息不稳。不过那双眼睛，却始终闪烁着迫人的光芒。
其中蕴含的复杂感情，没有几个人可以看懂。
“你可认识江神王？”
“不认识！”
“那他为何要出手帮你？”天机子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
江神王可是一个成名已久的逆天人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来历十分神秘。而且，很少出现。
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人们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料到今日竟出现在天机峰。
凌风摇头，脸上尽是茫然，“连堂堂天机前辈都无法洞悉，我一个半废之人，又如何知晓？”
“他的来历，我无法推演！”
“哦？”
“关于他的命迹，一团漆黑！”
凌风这才把视线投递过来，“那我呢？”
“你……”
天机老人沉默良久，终究是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真的想知道？”
“随你！”凌风又转过头，脸上多出一丝淡然。
好似已经无所谓了。
“呼~”
“好，我告诉你！”
天机老人好似下了一个无比重要哦的决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终于是再度发生。
这个时候，化自在赶来，喝道，“天机，你需要糊涂！”
那双眼睛里面，充斥着焦急和恐惧。
天机老人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劝阻，抚了抚须，“我存在的价值，也许就在这里了！”
接下来，他也看向明月，道：“凌风，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前世今生！老夫却是只字不提，甚至坑了你一次，差点杀死你一次，这是我的罪过！”
“第一次你不在意，我不觉得有什么，第二次你原谅老夫，老夫却是无地自容！”
“虽然我自称天机老人，算尽天机，却从来没做过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也从未轰轰烈烈过！听到你那句话，倍觉羞愧！故而，今日决定破例一次！”
“关于你的来历，我早就推演过，结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且，跟禁地有密切关联！”
“至于命迹……早已经被无上大能改写，会最终走向毁灭，但幸运的是，改写的命迹之中，存在漏洞，你有是三个转折点！”
凌风神色一惊，充斥着浓浓的好奇，把视线转了过来。
“噗~”这时候，天机老人却是喉咙一甜，极力压制着什么。
待得恢复之后，才继续开口，“至于三个关键的转折点在何处，我现在还不清楚，需要以你肉身为引，以天命罗盘为辅，进行一次……禁忌推演！”
轰隆隆。
言语落地，整个天机山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四处有着璀璨的光柱冲天而起。
山体在震颤。
可怕的力量从四面汇聚而来。
接着，凌风脚底下的这方大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转变。有着什么奇异的东西从地底深处钻了出来，强行升高。
低头看去，却是见脚底下的大地，已经化作一方巨大的圆盘，成阴阳两级。
两人的身影，在圆盘之上不断上升。
周围是璀璨的光幕环绕，其上有着神圣的符文流转。
“天机，你真要逆天而行？”化自在大叫。
天机老人却是不再理会。
另一边，莫有为二人也是循声而来，惊骇欲绝。
这等手笔，堪称恐怖。
“天命罗盘，师，师尊！”
“凌风，你准备好了吗？”天机老人身上多出一件道袍，充斥着神圣的威严。
那般模样，让人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凌风神色坚定，点了点头。
“两仪四象，天命罗盘，逆转阴阳，启！”
轰轰轰！！！
随着古老的咒语从天机老人嘴里吐出，一股股浩瀚的能量席卷而开。
天际也是有着一缕缕奇妙的契机汇入这天命罗盘之中。
整个阴阳都逆转了，乾坤颠倒了，毁灭苍生的气息也是渗透出来，使得天机峰脚底下的青年俊杰一个个吓得半死，掉头就跑。
靠的最近的化自在三人，也是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心惊肉跳。
那种颠倒阴阳，逆天苍穹的能量，越发可怖。
紧接着，天命罗盘之上，便是出现了一片深邃的星空图案。其中，有着一条黯淡的线弯弯曲曲，逐渐走向毁灭。
但是这条线分明有着三个转折，好像是被人强行改写之后的痕迹。
凌风紧闭着眸子，脑海中出现了相似的画面。只是不等他看清楚，天命罗盘的运转便是强行停止。
咔嚓。。。
紧接着，一道道裂缝从地底深处蔓延。
一代神器，天命罗盘，就此崩裂。
“噗嗤！”天机老人也是受到巨大的反噬，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吐出一口鲜血。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天命罗盘，眼中没有丝毫的痛惜，反而是一边触摸着，一边笑着：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安心的去吧！”
凌风默然不语。
他当然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天道之力。
还有冥冥之中，浓郁的杀机。
“前辈，你还好吧？”
天机老人摆了摆手，嘴角的血迹都懒得擦去，道：“凌风，你的命迹已经推演出来了！三个转折点，想必你也看到了！”
“我匆匆看过一眼，却是不懂其中奥义！”
“三个转折点，分别跟三个人有关！”天机老人点了点头，旋即开始详细的讲解，“其一，守墓人！”
讲完这三个字，天机老人神色难看了三分。
“其二，摆渡人！”
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甚至整张脸都乌黑。
一缕缕死气，从地底深处蔓延到脸上。
凌风看出了什么，急忙开口，“前辈保重！”
天机老人却是摇头，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其三，送葬者！”
“噗！”说完这三个字，黑色的死气已是化作狰狞的魔头，要把天机老人给吞噬。
又是一口乌黑的鲜血。
凌风虽然担心，但终究没有继续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天机老人自己的选择。
后者手指在身上连连点了几次，才堪堪把死气稳住。
旋即继续出声，“你要逆天而行，破解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找到这三个人！至于他们藏身何处，老夫无力推演，此乃天机！”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天机老人整张脸已是彻底黑化。
凌风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由衷的开口，“多谢前辈指点！”
老人摇头，只是笑道：“凌风，你可知道老夫活了多久？”
“不知！”
“七千六百多年了，至于多出的年头，我自己都忘记了！”
“凌风，你可知老夫为何能活这么久？”
凌风依旧摇头。
“因为，老夫从未泄露过如此天机！”
轰！
一句话落下，嘴角有乌黑的血液流出。
凌风不由得担心地喊了一声前辈。
对方却是摆手。
“我活了太久太久，已经累了，倦了，厌了！”天机老人神色无比复杂。
“如今，也该去了！”
嘶嘶。
随着第一缕死气从天机老人天灵盖上升腾而起，越来越多的死气溢出。
“嘭！”
莫有为直接跪了下去，大叫起来，“师尊！”
他神色扭曲，痛苦无比。
谁能料到，七年不曾见师尊一面，如今见到，却是生离死别。
“凌风，我这爱徒虽然天资愚钝，但本性善良，而且坚韧，是个练武的料子！你若改写了命迹，踏入大帝境界，一定要对他指点一二！”
天机老人一边说着这话，身体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眼前的场景，无比吓人。
凌风答应下来。
天机老人便是颇为欣慰，临死之前，说出最后一句话，“切记，无论何时何地，守住本心！守住本心……”
那四个不断在空中蔓延。
嗤嗤。。
天机老人的身躯，则是从脚底下一直化作荧光。最终，那张脸也是在狂笑中消亡。。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代神王，彻底陨落。
从此世间再无天机老人。
“师，师尊！！！！”
莫有为大叫起来，一张脸已是疯狂，胡乱抓着空中飞舞的粉末。
然而，他终究是抓不到。
“啊啊啊，师尊！！！”
他双目赤红，整个人已经是疯狂了，捶胸顿足。
化自在远远站着，没有一言一语，终究默默鞠躬。
“天机啊天机，你忍了七千年，为何不能继续忍下去？”
他悠悠叹息，旋即转身离去，身影多出几分落寞。
几千年的老朋友，就这么没了，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
“莫兄，你师尊已经去了，我们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节哀顺变！”
牛乐山狂叫。
凌风默默的站了起来，对着天机老人坐化的位置深深鞠躬，“前辈教诲，当永生不忘！”
虽然凌风依旧是无法知晓自己的命运，但终究是找到了突破口。
他残破的人生，有了新的期望。
守墓者。
摆渡人。
送葬者。
只要找到他们三个，毁灭的命迹便可以重新修改。
还有那个幕后主使！
他一定会亲手杀死！
“用我创造的造化术来对付我，你可真是睿智啊！”凌风冲着天空微微一笑，眼瞳深处藏着无尽的杀机。
好在这神通是他创造的，不然施展在他身上，怕是根本找不出任何缺陷。
下一刻，凌风看向伤心欲绝的莫有为，随手丢出几本逆天的武学，出声道：“我要离开了，这三种至上武学，你们拿去修炼吧！”
“大成之时，便是尔等无敌之日！”
丢下这话，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莫有为却是把古籍丢在凌风身上，“走，你走！带着你的垃圾一起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看到跟你有关的任何东西！”
“撕拉！”
言语落下，直接割断袖袍，“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而是敌人！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武道的巅峰击败你，杀死你，为师尊报仇，你这个恶魔！”
莫有为彻底失控，赤红着眼睛怒吼，其上全都是浓郁到极致的杀机。
凌风顿了顿，开口道：“随你！”
他终究还是离去了，古籍被丢在地上，无人过问。
山风起，天地凉，徒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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