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求饶
等到常杰拖着腿，眼神木然，带着一身汗臭味回到柴火屋。别的庄户人家家家飘出饭香，就自己家，冷锅冷灶。刘倩倩正端坐床头，神情严肃。
常杰太累了，太饿了，没有留意到刘倩倩的神色状态，弱弱地说，“出去一天，没有烧饭吗？”
刘倩倩淡淡道：“没烧。”
常杰倚着门慢慢蹲下去歇息。歇一会精神好些了，站起来去揽刘倩倩的肩膀，“今天怎么了，外面受了气？”
刘倩倩触了电一样跳起来：“别碰我！”
常杰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软软地收回去，摸自己的衣角。
刘倩倩怔怔地说，“我今天遇到谢三姑娘了。”
常杰一下子精神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刘倩倩奇怪地看着常杰：“她为什么欺负我？”
“我算什么人，配被她欺负？”
“人家正眼没有看我一眼。听到我是你……娘子，她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你是不是骗了我？”
“那样神仙一样的姑娘，我们连人家衣角子都碰不到，那样贵气，长得那么俊，人家能看上你？”
常杰被这几句话击中了，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脑子也动不得了。
“我这几天回娘家住。”说着，刘倩倩把准备好的小包袱挂肩上，迈步往外走。
常杰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愣在原地。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离他而去。
什么都没了。
钱，地位，女人，如今连从小陪自己长大的表妹也要走了。
“啊！”常杰跪在地上，痛苦地压抑地嚎叫，眼泪滚滚而下。
刘倩倩走几步，听了这声音忙往回看。常杰蜷缩成一团，脑袋和脸上沾了泥土，灰扑扑地，眼泪冲出几道印子，在脸上纵横交错。他身体颤抖着，眼睛像无家可归的狗子，哀哀地看着她。
刘倩倩就觉得不忍心了，但是她又不想留在这里伺候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人，一时站住了。
常杰早看到刘倩倩心里不忍，迅速爬到刘倩倩脚下，一把抱住她的腿。
“表妹，倩倩，娘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了！”
刘倩倩摸摸常杰打结的头发，觉得他像个没人要的狗，不，狗不知廉耻，不会难过，人读了书，有了自尊，会难过，就比狗还可怜了。
小包袱落在地上。刘倩倩就在纠结中，被常杰拉到屋子里。
常杰殷勤地做自己平时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去把钱袋子里剩的不多的铜板拿去买了点烧饼，和刘倩倩分食，然后去大厨房讨了热水，自己拎回来，把自己洗干净，衣服也洗干净，皱巴巴地挂在绳子上。屋子里再仔细打扫一遍。
刘倩倩坐着，看常杰忙里忙外，屋子干净了，这才有点过日子的样子。虽然衣服挂地皱巴巴地，但总归挂了。这个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是已经和自己成为夫妻了。离了他，那自己不就变成了负心的那个人？看了话本子的人都以为自己和他是神仙都要羡慕的小夫妻，村里的姑娘们会怎么看自己呢？这个男人如今肯做事情了，也许还是心疼我的？如果能够为了我，多振作起来，也未必没有过得好的那一天。也许以后慢慢地，会越来越好的。
常杰本来以为刘倩倩看他忙，一定会上来帮忙，发现她没过来，他一边做事情，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刘倩倩。他很擅长察言观色，刘倩倩明显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和缓，她还在纠结，难道她还想着回娘家？不行，一回去，在男人们中，自己更抬不起头来了。现在自己虽然活干的不好，但是好歹有媳妇，在没讨着媳妇的汉子们跟前，还是有点儿面子的。不行，得把这个女人降服住。这样想着，他手上动作更快，做的更殷勤了。
晚上他本来已经很累了，还温柔体贴地摸向刘倩倩的里衣，慢慢贴近她，把她服侍舒服了。常杰小时候，父母再吵架，第二天早上，母亲就脸红红地，好好地给父亲做饭洗衣服了。他坚信女人都是天生的□□，满足了她们，便能够让她们服服帖帖地，牵着她们的鼻子走。
刘倩倩礼貌地配合着，脑子里却想着还是要找机会回娘家，和爹娘商量商量。说说今天的事情，还有那谢三姑娘，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有个少年在关注她。
……
“夏公子，你今天看了我好几次。”
夏念乔顿了顿，笑道，“我母亲也有一□□样的簪子。”
“是吗？”
谢知非笑着，继续和夏敏敏手拉手，在街市上走。
她们俩转呀转呀，转到一个小巷子，被烟气熏地有些黑了的红灯笼就挂在车上。旁边摆着两个小小的桌子。
“是这里了！”夏敏敏拍着手，眼睛灿若繁星。
“今儿两位哥哥有口福了。”夏敏敏一边熟门熟路地自己找地儿坐下，一面拉着谢知非坐在旁边。谢瑾就坐在谢知非旁边。夏念乔就坐在谢知非对面。
“夏姑娘，您这次带着两个小伙子来啦！”小摊子的王老伯在烟火气的笼罩下走出来，殷勤地招呼着。
“妹妹，你们以前经常来？”夏念乔转头问道。
“对啊，所以说你们有口福了！以前我只带非儿来的。今天寿星心情好，带你们吃好吃的！”
四把小馄饨下锅，盖上锅盖，老头放上四个大青花瓷碗，碗底撒葱花，浇上鱼骨和大骨头熬制的汤，掀开锅盖，馄饨出锅，捞入碗中。
汤汁浓郁鲜香，馄饨皮薄如蝉翼，里面的肉隔着皮就可以看到。夏敏敏用勺子舀了一个吃，烫的吐舌头，“嗯！你们吹一吹吃！”
热气氤氲，夏敏敏露出满意的笑容。
谢知非吸了吸热气，是熟悉的香味啊~也舀了一只小馄饨，吹着气吃。
夏念乔看着小馄饨顺着谢知非饱满的唇瓣滑到小舌头上，她嘴唇微合，细细品尝，也许是太烫了，鼻翼上冒出一些细密的小汗珠。。。
夏念乔下意识地抬起手来，然后看到一块蓝色手帕已经轻轻地递过去，他的手就拐到夏敏敏那里，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
夏敏敏微微蹙眉：“我额头又没出汗！”
夏念乔尴尬地放下手，“我看你吃得太热了。”
谢知非则笑着和谢瑾说：“我觉得吃点小馄饨，出出汗才痛快。手帕不用了。”
“这馄饨不好吃吗？哥哥，谢家哥哥，你们怎么不吃啊？”
谢瑾暖暖一笑，“看着你们吃就觉得很香了”说着，不紧不慢地吹冷勺子中的馄饨，然后慢慢地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缓缓地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王伯，再来两碗。”
夏敏敏和谢知非的碗已经见底了，连汤都不剩了。
两个人满足地塌着腰坐着，夏敏敏懒洋洋地把脑袋放在谢知非的肩膀上，一直“今天真痛快！”
“看出来你心情好，舍得把我们的秘密小巷子分享给两位哥哥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并不是非常享受这个地方。”夏敏敏懒懒地看着两位公子哥，看着他们细嚼慢咽，一碗还没吃完。
“哥哥，你平时吃饭挺快的啊。”
“哥哥不是很饿。”夏念乔不经意地往对面瞥去，刚好对上一双似乎看穿人心的丹凤眼。
谢知非突然发现，其实这个小伙子，还挺帅气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极其精致，平时面容冷峻，此刻有些心虚局促，倒是很有几分可爱。谢知非温柔地对他绽开一个笑容。
在很多年后，夏念乔经历了很多，遇见过各色各样的美人，有过很多珍贵的记忆，他也失去过很多，但是他一直把这晚的记忆保留地很好，把这晚的谢知非记得很清晰。
热气氤氲，晚风微凉，灯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十四岁的谢知非像是看穿他所有的心思，冲他温柔地，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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