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阳

江姝第一次见到林风致是在两年前。

        林风致当时刚被德全帝升为了太子太傅。

        江姝自然是要见一见这个被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人。

        当时林风致刚刚从御书房出来，在朝勤殿的花园回廊上遇到了这位小公主。

        江姝一袭朱红色的暗纹金丝曳地裙，戴着华丽的公主头冠，环佩叮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瞧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男子。

        “公主殿下万安。”林风致也瞧着眼前的少女，在看到朱裙少女探究的目光后，林风致也不紧张，神情自若，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收起扇子，礼貌行礼。

        “可是林太傅？”江姝端着架子，冷漠而张扬地开口。

        “回公主，正是在下。”林风致继续礼貌回应。

        “林太傅大名整个大祈谁人不知，不知林太傅是否得空，与本宫在这御花园走走？”江姝表情平淡，待得到林风致回答后挥了挥手，屏退了一旁的丫鬟们。

        两人在花园的走廊里闲逛着。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防备，臣对太子并无恶意。”

        “林太傅说笑了，既然父皇愿意将绎儿托付给太傅，那太傅不然有着过人之处。”江姝顿了顿，继续道：“或者是不同寻常的身份。”一双丹凤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瞧着林风致。

        林风致第一次觉得这个仅仅十岁的公主，城府倒是深得很。

        他本以为她是个被德全帝宠的什么都不懂的娇滴滴小公主。

        “公主对我似乎十分的好奇，在下也不打哑谜了。”

        林风致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以及与徐烨、徐微的关系。

        江姝听的半信半疑，一双明亮的眸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风致。

        林风致摇着扇子，丝毫没有一丝慌乱：“希望此物能够表明自己的身份。”林风致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扣吊坠，做工精致却有些旧。

        江姝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这个编的手法是母后！这是母后亲手编的！

        虽然她对母后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自己小时候的贴身平安坠都是母亲亲手编的，她曾经仔细观察过那些，母后编织手法与他人不同，这个绝对是出自母后之手！

        “公主，若是对在下身份还有猜疑，可以去找徐将军。”林风致突然走到江姝面前恭敬地行了大礼，低声道：“先皇后对林某有着救命再造之恩，林某愿为公主效力，万死不辞。”

        江姝看到的是一双乌黑诚挚的眸子，握紧吊坠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待林风致起身，又缓缓道：“公主殿下，再次认真介绍一下自己，在下林风致，小字裴阳，是先皇后给在下取得。”

        裴回轻雪意，似惜艳阳时。

        江姝一连在府里呆了好几日，直到春兮带着调查的消息回府。

        江姝听着春兮的汇报，可以证实白雪所说话的真实性，而那位名叫小雨的丫鬟整日便是跟在白雪身后，老老实实的模样，也调查不出什么可疑性。

        当江姝半躺在贵妃竹椅上思索时，团子一下子跳到了江姝的腿上，随后便主动爬到了江姝的手边，用肉乎乎小爪子讨好江姝。

        春兮此时又开了口：“夏丞相已经一连三日没有上早朝了，听说是病了，皇上都允夏贵妃回府照顾了，看样子病的不轻。”

        江姝闻言叮嘱：“那也不能放松，小心些夏家。”

        那奸诈阴险的小老头，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坏。

        春兮应了声，又拿出几本书，递给了江姝，道：“林太傅唤人送来的，说是给公主赔罪的。”

        江姝结果一看是几本解闷的画本。

        江姝以前冬天怕冷不喜出门，几乎日日都闷在府中，喜欢上了看民间的画本。

        待春兮离开后，江姝便将那几本画本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抱着团子躺在贵妃竹椅上悠悠晃着。

        江姝仰头，双眸没有焦距的盯着上面，思绪飘远。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今年上元节时候的事情。

        天祈是有这个规矩，每逢上元节，皇帝要领着皇后一同去天坛祭祀，共点一盏天灯为民祈福。

        自从先皇后徐氏仙逝后皇上就一直独自一人点天灯，今年也不例外。

        而江姝早就带着喜欢凑热闹的烟夏一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闲逛。

        大街上当真是十分热闹！

        烟夏一向喜欢这些，便拉着江姝在人群里奔跑，穿梭在各个摊铺之间，两人欣赏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小姐，前面有猜灯谜！快快快，我们去看看！”江姝正吃着糖葫芦，远远就瞧见“灯谜”两个大字，便被烟夏拉过去了。

        在外，都是统一称呼江姝“小姐”。

        两人像寻常十来岁的小丫头，十分欢喜，无忧无虑。

        那个摊铺前面聚了一大群人，两人费了好些时间才挤到了前面。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个字。”眼前的那位和蔼的老爷爷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将面前的花灯里的谜念了出来，文绉绉的。

        烟夏虽然认识字，但她不喜欢这些，相比那些文绉绉的诗词，她更喜欢看画本。

        而这些羽冬最为喜欢擅长。

        “是个‘日’字吧。”江姝开了口。

        身为公主，江姝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尽管这些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撑撑场面的底子还是有的。

        “不错。”老爷爷继续摸着胡子，又念起了另一个花灯里的谜语：“话别之后弃前嫌。打一字。”

        江姝皱眉想了想，随后微微一笑，又道：“想必应该是‘谦’吧。”

        江姝的回答迎来了阵阵掌声。

        “这位小姐好才华，我再说一个，你且听着。”他又走到了另一个花灯面前，念了起来：“得天独厚艳而香，国色天香美名扬。不爱攀附献媚色，何惧飘落到他乡。猜一个花名。”

        身旁的烟夏，摸了摸脑袋，思索了片刻，也没有什么头绪。

        “得天独厚艳而香，国色天香美名扬”江姝小声地一边慢慢念着，一边思考。

        蓦地，江姝脱口而出：“是牡丹。”

        “牡丹。”

        一个温和的男声与江姝几乎同时说出口。

        江姝寻着声音看到了一袭碧色宽袖锦袍的林风致，腰间挂着上好的羊脂玉，眉目温和，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这一身行头，叫当场不少姑娘脸红。

        “不错！”那老爷爷似乎很开心。

        烟夏一脸崇拜：“小姐，你真厉害！”

        江姝笑了笑，打趣道：“那可不，你们家小姐可也是个猜谜高手！”双手略略叉腰，显少露出如此可爱的一面。

        此时林风致已经走到了江姝身旁，低声道：“公主，好巧。”

        江姝也没在意，应了声算是打招呼。

        后来，江姝和林风致又一同猜中了好几个灯谜。

        林风致位于太傅，自然是十分厉害的，这些谜语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那个老爷爷送给江姝和林风致一人一个十分好看的小莲花灯。

        烟夏最开心了，仿佛猜对的都是她自己一般，忙喊着江姝二人来到湖边准备放莲花灯。

        河边有好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放莲花灯，湖面上此刻星星点点的灯光，煞是好看。

        “小姐，听说放莲花灯之前许的愿一定可以实现！”烟夏眼睛里闪闪发亮。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许个愿。你相信吗，林裴阳？”江姝已经蹲下准备放灯了。

        这里人群来来往往，江姝为了避免麻烦便唤了林风致的小字。

        林风致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在下自然不信。”

        江姝也没有反驳什么，蹲在湖边，一脸郑重地将莲花灯放在湖里，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希望绎儿的身体可以快一些好起来，平平安安。

        当江姝睁开眼睛时，发现林风致不知何时也蹲了下来，已经放了花灯，此刻正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同起身，视线落在了河面上。

        两人的花灯一前一后，最终与其他人的花灯混在了一起，愈飘愈远。

        “小姐，你许的什么愿呀？”烟夏笑嘻嘻凑过来。

        江姝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说出来就不灵了。”眉目含笑。

        林风致看着眼前的华服少女，朱色的如意暗纹小袄衬的皮肤吹弹可破，衣领处和袖口边一圈白色的兔毛显得整个人更加可爱。

        江姝畏寒，外面还罩着厚实的赤色牡丹绣花斗篷，偏瘦的身材更显娇小。

        一双丹凤眸里带着笑意，恣意张扬而又讨人喜欢。

        江姝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看他。

        林风致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微微行礼：“那在下先告辞了，愿公主今日尽兴而归。”

        江姝笑着与他告别。

        此时，只听得“嘭”的一声，烟花在夜空绽放，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烟花，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在空中如昙花一现般散落。

        原本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点亮，绚丽多彩。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赏，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灯火通明，烟花璀璨，如是美好，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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