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他们先是打了一架，在血阵里他施展不了血族的能力，只有佩剑作他的武器。但是莉薇凯瑟琳比他更干脆，直接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就上了。原来她自己上辈子那么厉害？梵优暗暗地想。

        几个回合下来，莉薇凯瑟琳发现他不是偷花贼亦不是一名刺客而是一位血族后，眸子显然亮了。“你是被血阵困住了吗？”她自来熟地凑近亚伯问道，这使他惊讶于莉薇凯瑟琳敏锐的洞察力。“而且我还知道只有贵族血族才有这么好看的红宝石眼睛。”她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后面我才发现，莉薇凯瑟琳之所以说她知道这种事，是因为艾尔那个时候早就跟她厮混到一块去了，我不过是别人爱屋及乌的那只‘乌’而已。”阴冷的声音从旁边传到梵优的耳朵里，她假装置身事外——上辈子的事她又管不了。

        莉薇凯瑟琳说她可以让他从这里顺利回去，但前提是他需得陪她做几件事。于是他们走到花园里的一处小溪边，萤火虫几乎和梵优在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多。在这里莉薇凯瑟琳送了他一只萤火虫让他带回摩绪涅，因为她说她很好奇人类世界的萤火虫能不能和血族世界里的萤火虫融洽相处，既是礼物，也是一种期待。

        亚伯没跟梵优说，那个时候他觉得这是个愚蠢的行为。

        “所以——是我在你的藏品室看到的那只？”

        亚伯踌躇了一会才开口，“不是。藏品室那只……是我在阿卡拉德附近抓的。”

        该不会是他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才在阿卡拉德抓一只来代替吧？

        他实在忽略不了梵优好奇的眼神，解释道：“因为我带回去的那只被陛下发现了。”

        被发现了，然后呢？梵优明白“陛下”指的是妮克亚斯。她的存在提醒着所有人，血族和人类之间的隔阂，宛如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她会直接发现萤火虫来自人类的世界，会因为亚伯和人类接触动怒从而严惩他吗？但亚伯的情绪没有在此处过多停留，他继续为梵优讲述着柔塞的往事。

        最深的夜色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那个时候他会变得非常虚弱。然而莉薇凯瑟琳并不急着放他回去，她执着地要带他见一见柔塞。“总不能白来一趟。”莉薇凯瑟琳是这么说的。于是她给他施展了来自人类对血族的祝福——一种属于莉薇凯瑟琳的独家魔法。在血阵里她念诵咒语，金蔷薇的花瓣从四处飞来，绕着亚伯的脚下螺旋攀升再化作点点星芒。她说这样就不会担心受到阳光的影响了，后面也的确证明了这种方法的确有效。

        很快，莉薇凯瑟琳回到自己的宫殿里不知从哪拿来一套平民的衣服让他换上，而她自己早已一身平民装束，不仅如此，她还换了发型并且蒙上面纱。一开始他万般不愿，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贵如摩绪涅二王子的他竟然沦落到要穿人类世界里的粗布麻衣。不过……“她和你，都会那种软磨硬泡的本事。”又来了，那种揶揄的眼神。

        亚伯牵着梵优的手往集市走去。

        很快亚伯发现，这种乔装打扮对于莉薇凯瑟琳是没有用的。因为她深受民众爱戴，所以大家也都愿意配合她，假装没有发现眼前这名女孩是莉薇凯瑟琳，尽管他们的演技是如此的夸张与拙劣，根本骗不过任何人的眼睛。他不理解为什么在明知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还要互相欺骗下去。梵优在此处想，或许他们并没有欺骗彼此，他们要骗的只不过是那些枷锁镣铐般的冗杂的规矩和礼仪。

        梵优看到不远处有人在激烈的争吵，一会生气一会笑的。“莉薇凯瑟琳说，他们已经吵了两天，因为当中有一个人喜欢给另一户人家的猫喂食，导致猫变胖抓不到老鼠。”亚伯适时地从旁解释。

        ……希望猫没事。

        总而言之，亚伯第一次见到阳光的记忆，和莉薇凯瑟琳的音容笑貌以及周围人的欢声笑语牢牢地结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亚伯没有说的是，他的母亲，妮克亚斯，从他小时候便告诫他，人类虚伪、狡诈、软弱、无能，是没有价值的虫子。身为摩绪涅的王子，人类的那些情绪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那些东西都是累赘。他本来深信不疑。可当他亲眼看到街上的场景时，又忍不住思考，长久活着但内心麻木，生命短暂却依旧绚烂，究竟哪一种才是对的？

        他们挑在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坐下，俯瞰整座皇城。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聊起了血族和人类之间的关系。莉薇凯瑟琳说，她的父亲是她的榜样，可他却画地为牢，在王国之上画了一个巨大的血阵，拒绝一切血族的出现，不但不打算和血族有任何沟通，还觉得他们都是一些茹毛饮血的野蛮怪物。

        “这是偏见。”因为涉及她的父亲，莉薇凯瑟琳并没有多说。她不是不知道人类和血族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只是她仍然想在这中间寻找除了你死我活外的第三种可能。放在平时来看，亚伯会对这些话嗤之以鼻，但在那个时候，他莫名地将那些话放在了心里。“血族和人类所持有的能力各不相同，为什么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互相帮助呢？”

        接着莉薇凯瑟琳又自顾自调侃道，“有个人跟我说，血族吸血，人类吃饭，都被各自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难道你的饭跟你讲道理，说想跟你互相帮助的时候，你会听得进去？”在那个时候他想到的是，如果那些话是她说出来，他是会听进去的。那个时候，他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她向自己所展露的一切值得他去相信。

        好景不长，当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她就要回去肩负起身为柔塞公主的责任了。于是莉薇凯瑟琳带着亚伯回到了花园的一处角落，在那里她辟出了没有血阵的一小片区域，好让他顺利打开回到摩绪涅的传送门。在即将跨过去的时候，一阵风吹落了她的面纱，恰巧落在了他的手中。一切戛然而止。

        场景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

        “满意了？”

        “感觉还不赖，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梵优开始回忆精神世界的事，“我想知道，你在血阵里开启的传送门，如果回不到阿卡拉德，那是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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