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1章：痴情枉种

第111章：痴情枉种

        忆柔挣开水若寒，转过身子，两眼直盯着他。

        水若寒摊着双手，刚才还满怀抱的柔情与暖意，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收了双手，苦笑一声：“是的！那个女子——是你的母亲，她叫唐柔，人如其名，甜甜的，柔柔的，总是笑语盈盈。我见她时，她粉衣粉纱，虽看不见她的脸，却看到了一双如春水般的眸子。一见倾心，就是那种感觉；然后就奋不顾身，不顾家母的反对，将她迎娶。她从不见外人，非见不可时，也是以粉纱遮面。那时水家的后院就是如今书房所在的院，她整日里与丫环叶语青在一起，永远都是温婉贤淑的。大概嫁进水家一年多，她就从来没跨出那个院。她的面容，除了我之外，几乎没人见过。我痴情于她对我的痴情。可我不知为什么，家母却不怎么喜欢她。”

        说到这儿，水若寒抬眼看向忆柔，她静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听一个跟她毫不相关的故事。

        水若寒一愣，轻声问：“你……你是不是还知道别的？”

        忆柔低首：“你说——你生不出我这般女儿，我见着叶语青似乎也生不出我这般女儿，所以，父母就应该另有他人了。那时没多想，就是近段时间南南北北的走遍后，又查了许多事，然后就得出结论了。”

        “你来过这间石室？”

        “是的，前段时间来过。”

        水若寒畅然一笑：“你——不愧是影姑娘啊！”

        “我想继续听！”

        “好吧！往后的事，想想很无聊！但既然你想听，再无聊的事，我也讲。”水若寒依旧笑着。

        “成婚后，我依然是经常外出，因水家在外地有不少的买卖。所以，陪她的时间很少，但……她倒很争气，第二年便生了双胞胎，可就在生你们的时候，她出血太多，没救治过来。我消沉了好长时间，给你们起的名字是‘忆柔’‘思柔’，就是提醒自己时时忆她，时时思她。对于她，外人知之甚少，再者，当时于我而言，谁都无所谓的，只要能尽心尽力抚养你们。所以，我让叶语青做了夫人，她也视你们为己出。等你们到了十岁左右时，她想再要个孩子，我也禁不住她的磨泡，于是让孙石想办法。孙石很尽力，只是我们两个很不争气。后来孙石告诉我，说……我大概没这个能力，应该是一直没这个能力，然后我就疯了。我没这个能力，那眼前的两个女儿又是谁的？后面的事，不用说了吧？”

        忆柔低垂着眼睑，良久，突然问：“枊堡主经常去水家吗？”

        “经常！我大婚前后，他几乎是住在水家的，中途也有几次回过枊家堡，但总是没过几日便又回到水家。在唐柔离世后，他便再没去过。”

        “你觉得枊亦杨像不像思柔？尤其是眉眼处！”

        水若寒呆呆地望着忆柔，然后使劲摇着头：“你不要用这样的猜测来吓我，我……我真不想在这儿听到这种情况。”

        忆柔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见到枊亦杨时，我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像对着思柔，很像自己的亲人。直到前段时间我进入这个石室，看着满墙的画，我是真得震惊了。你说她总是以面纱遮脸，极少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那为什么在柳堡主的石室里会有她的画像？”

        水若寒脸色骤变，原先的淡定与从容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怒气与难以接受。

        忆柔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自水夫人唐柔去世后，枊堡主便没去过水家；在枊夫人杨柔离世后，枊堡主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整日守着画卷思念夫人。他的夫人姓杨，他给儿子起名为‘亦杨’，意思很明显。”

        “……”水若寒脸色虽然难看至极，但依旧很镇静。他苦笑了一下，“那个女人先嫁给我，为我生下孩子，然后在生产时死去，其实她没死，而是化成另外一个人又嫁给了枊卓依，在为枊卓依生下儿子后，又因难产而死。从此，这个迷一样的女人就消失了？”

        “这个女人让你们二人对她着迷，对她痴狂。但对她着迷与痴狂的，大概不只有你们二人，孙石、旺财，皆如此。”

        苦笑，无言的苦笑，水若寒大概除了苦笑外，再无别的选择。

        忆柔继续道：“从枊家出去后，她便消失了，但只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她又以另一种身份出现了。”

        水若寒望着忆柔：“她现在在哪儿？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谁？”

        忆柔抬眼又看了看石壁上的画像，低声道：“我去过大漠，见过一位女子，‘沙漠之王’莫柱的十六夫人赵无垠，你知道吗？她跟你画的一幅画极像！”

        “我画得一幅画？哪幅？”

        “你的表姐水敏！”

        “什么？水……水敏？是沙漠之王的十六夫人？那……那铁雁是他们的儿子？”

        忆柔沉默了一会儿，想让水若寒消化一下。

        水若寒却两眼紧盯着忆柔，急切追问：“铁雁是他们的儿子？那么……雪雁就是他们的女儿了！水敏她……水敏她疯了吗？如果当初我……天哪！幸亏我没碰过莫雪雁，他们……他们是水敏的女儿和儿子？”

        忆柔轻轻道：“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没碰过她吗？眼下，咱们先把这里的情况弄明白。其实我本想自己先来石室，从这儿带走一幅画，到时枊堡主就不会抵赖，但我觉得他……大概也懒得抵赖。只是……如今你知道了这些，再见到枊堡主，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水若寒淡淡一笑，看着忆柔：“你想多了，我嘛！吃惊罢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于我而言，重要的是你依旧在我身边。”

        忆柔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劫难过后，依旧是劫难，只不过，以前的劫难，他也参与了，她被他们逼到了绝境。可如今，虽然劫难依旧，但他却从对立面离开，走到了自己身边。

        而且，这么多年，水若寒的冷漠与不擅言谈，她是最清楚的。但自他知道她的身份后，整个人都变了，跟她说的话，她有时竟然觉得恍如梦般。他也能如此幽默地放低自己的身份跟她交流？他也能如其他男子般不顾人前人后毫不掩饰对喜爱之人的赞美与爱宠？

        是的！他能，这几天，他做了，而且做得极好。如果不是情况总是处于危急之中，她倒很想好好琢磨他的每句话，好好享受他的每一次宠溺的话语。

        水若寒仍在望着忆柔，见她不作声，他似乎有点急了，但声音依旧是轻柔的：“怎么了？我说得哪句话不对？”

        “没……没有！我取幅画，咱们直接去寻枊堡主。我两次离开水家，其实都是出来探寻这些事情的，但我还得需要一步一步的证实。那个女子……唐柔，后来成了枊夫人——杨柔。如今在水家的杨师傅，会不会是杨柔呢？”

        “……”水若寒再次无语，半晌才道：“这个猜测够大胆，也够天马行空的啊！她的面纱拿下来过，那张脸极其恐怖。当然了——也许又是易容！她做了莫铁雁的师傅，也就是说，许多年前，她跟水敏就认识了？”

        “你还记得杨师傅曾说过，说铁雁的母亲也是中原人，被一位身份地位都极高的男子辜负了，所以，才一气之下出走大漠。如此看来……”

        忆柔不再说了，而是抬眼看着水若寒。

        水若寒自嘲一笑：“如此看来，那人就是我啊！所以，她就带着徒弟找到我头上了。不管莫铁雁娶谁，只要是水家女，水家从此就成了姓莫的了。”

        水若寒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苦笑着摇了摇头：“水敏……她哪根筋不对啊？自小长在水家，又是我表姐，怎么……怎么会回过头来算计水家？”

        “……”忆柔沉吟片刻，“因为当年你拒绝娶她！你母亲也不喜欢她！”

        水若寒愣怔着，一时没了声音。

        忆柔把炎把递给了水若寒，然后娶下了那张半身像，卷好，放进怀里，看了看水若寒，道：“如果杨师傅就是那个女人的话，一切都能解释开，见花洛飞的是她，跟你在后院见面的也是她。”

        水若寒痛苦地闭了闭眼，脸上写满心疼。

        他低声问：“还恨我吗？我觉得自己的那三十几年好像白活了，为着一个名，图着一个利。其实，我本不是那样的，年轻的时候，潇洒的笑傲江湖，痛快地把酒欢歌，敢爱敢恨。可就是遇到了那个女人，她的离世，让我痛不欲生，悔恨难当；她的背叛，又让我羞愤，让我万分恼怒。然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多疑，变得冷漠，变得无情。看着你时，想得是什么都别管，只要你在身边。可当一些难以预料之事发生时，又开始怨恨，恼怒。最后……”

        水若寒说不下去了，他无限愧疚地望着忆柔，急切地盼望着忆柔能说句原谅他的话。

        忆柔没让他失望，她说了：“都过去了，剩下的路，一起走！”

        水若寒两眼放光地望着她，释然一笑，轻轻上前，单手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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