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善
郑菡和周正闻言异口同声道：“不行！”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周正紧接着又道：“宛井你不要急，师父肯定有办法的，我们还是抓紧送他回百草阁吧！”
郑菡：“对啊，小井你清醒一些。”
她来到宛井身边，话语里满是关切，相处下来，她是真的将宛井当成妹妹了。
宛井认真地看着他：“灵物有轮回，千百年后我又会苏醒，你们就不要拦着我了。”
郑菡沉默半刻：“可是每次轮回都不会有以前记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宛井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摸着万陵昏睡的侧脸，眼神越发温柔，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话。
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她的眼神越发坚定，转头看向白发无垢：“我已经准备好了。”
无垢脸上是和蔼的笑意：“好。”
就在无垢石缓缓飞起，准备靠近万陵的时候，尚天宇突然爆起：“无垢，你要做什么？我不同意！”
郑菡和周正连忙阻拦，可惜他们不是尚天宇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两人就被远远打飞出去。
“水封！”
宛井自然不能眼看他破坏无垢救万陵，她全力施展法术，脸色因为迅速消耗的灵力苍白了不少。
两条半米粗细的水龙向尚天宇当面冲来，四处空间隐隐有着波纹，许多看不懂的小符号出现在半空中，有着丝丝封印之力。
“滚开！”
未料尚天宇脸色未变，一掌挥出，半条水龙破碎，一个转身之后，两条水龙齐齐变成水汽蒸发，也只是拦住了他片刻。
宛井脸色巨变，就在她准备另外施法的时候，无垢石上突然飞出一道白光，犹如一个罩子一般将尚天宇当头罩住。
“我说不会受你摆布，你就死心吧。”
尚天宇在里面拼命挣扎，各色法术光芒乱闪，但也只是让光罩颜色淡了一些而已。
宛井承受着全力用水封的反噬，此刻她嘴角流着鲜血，一脸冷漠地看着尚天宇：“无垢会以我身体复活，这不是你期望的吗？你在急什么？”
“咔嚓咔嚓”
无垢石上裂缝更多，甚至已经开始有碎石掉落。
而白发无垢早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万陵身上闪着白光，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咣”
尚天宇终于砸破光罩冲了过来，他迫切想要伸手抓住无垢石。
可惜他慢了一步。
无垢石白光一闪，在众人眼前彻底碎裂开来，就连掉下来的碎石也化成飞灰，随风而散。
“不！”
尚天宇大声哭喊，也只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万陵身上白光渐弱，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疑惑地坐起身，感知到体内的力量，他向宛井询问道：“现在我修为差一丝结元婴，比我没受伤前还精进许多，你怎么做到的？”
宛井笑了：“都是郑菡丹药功劳，你没事就好。”
万陵疑惑未减，他在苍阳宗待了那么久，还没听过有这种厉害的丹药！
他四处看了看：“无垢呢？”
宛井低头，脸上有了丝难过：“你应该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宛井认命地闭上双眼，无垢完成了她的承诺，现在该她了。
可是等了又等，除了四周吹过的冷风，没有其他任何异动，无垢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
“别等了，我不会要你的命。”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宛井睁开眼睛左右看，却发现其他人表情依旧，样子似只有她一人能听到无垢的声音。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以后的每天你都要全力护着他，用自己的命保他不受伤害！”
宛井：“他是谁？”
“你的爱人，万陵！”
宛井一脸疑惑，无垢说的话让她听不懂，爱人是什么？是身边重要人的意思吗？
“我羡慕你也羡慕他，不掺杂一丝利益的爱情，我也想拥有啊……”
无垢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宛井：“无垢？你还在吗？”
回答她的是沉默，她走到尚天宇身边默默说道：“你早知道她不会借我身体重生？”
尚天宇一脸悲伤，没有递给宛井一个眼神：“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要不是她屡次破坏献祭，我也不会将她封印起来。”
“可是，她现在真的不见了，我该去哪找她。”
他一个人跪在无垢石破碎之地黯然神伤，嘴里念念叨叨，样子状似疯魔。
宛井羞愤地低下头，他当初想要进尚府就是因为感知到尚天宇胸前的充沛灵力，她想为重伤的万陵找到能让他恢复的奇珍异宝，她没想害无垢……
万陵身上白光消散，一抹绿影压制不住似的冲天而起。
顶天立地的庞大树影，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大半个苍阳城都能看到。
万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郑菡和周正都看呆了：“这是……上古神树？”
不光他们惊讶，就连宛井也张大了嘴巴：“原来你是树，不是人参？”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人参！”万陵拉起她的手：“我们要马上离开这！”
“你躲在尚府啊？可让我们好找！”
一片霞云飞来，上面站着三位元婴修为的苍阳宗弟子，他们本来在城外寻找万陵，也是距离尚府最近的高阶修士，身为元婴，心念所动即可到达。
纪壶是元婴中期，是三人修为最高的人，他看着万陵就像看到了化神的希望：“今日，你是我的了！”
说着，他就冲了下来。
他身后两名元婴初期虽没说话，但是双眼灼灼的样子，显然并未放弃。
万陵虽然因无垢修为大涨，但是面对元婴还是没有胜算，他们的功法不是金丹可比，如果说面对金丹修士围攻，他拼一拼还有生机，那么面对元婴修为围攻，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下意识站在宛井身边：“一会我尽力拖住他们，你快逃，记住千万不要犹豫，否则我们两个今天都会死在这里！”
“郑菡、周正，你们过来。”
他们两人本来坐在旁边调息，此刻面对强敌两人知道轻重，连忙停了下来，快速走到万陵身边。
郑菡皱着眉，脸色难看的要命：“我们都是金丹，小井甚至连金丹都不是，我们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万陵点了点头：“他们是冲我来的，一会你们全力逃走，应该能活命。”
他看了郑菡一眼，欲言又止道：“请你护住小井，拜托了。”
郑菡重重点头：“我答应你。”
就在他们低声商议的时候，纪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你们除了万陵都要死，要留遗言就尽快吧！”
另外两名元婴初期修士一脸狞笑地站在远处，一左一右，看似随意，却若有似无封住了万陵几人所有退路，看来他们为了能活捉万陵，都不打算留手了。
就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尚天宇突然站了出来：“这里是尚府，各位不合规矩吧！”
纪壶冷笑：“你就是尚家不争气世子尚天宇？别说是你，就是你爹站在这里，也没有资格拦我，滚开！”
他大手一挥，一阵狂风刮起，本来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别院瞬间成了一片平地，可尚天宇依旧安安稳稳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后退一步。
纪壶脸上隐有惊讶：“你竟然有元婴修为？”
他不信邪的又挥出一道光影术法，依旧被尚天宇轻松破解掉了。
纪壶向身后递出一个眼神，三人同时出手，声势浩大，让此地犹如白昼。
尚天宇冷漠回头：“我只是不想无垢舍命救下的人命这么轻易没了。”
“你们珍重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人冲了过去，面对三位元婴修士，他接连退后，眼看坚持不了多久。
万陵当机立断，拉着宛井就走。
纪壶知道要不是万陵突然化出本体影子，他想要找到他极为困难，何况还有苍阳宗弟子陆续赶到，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纪壶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出全力，一定不能让万陵跑了！”
说着，他周身气质一变，默念繁复口诀，眼看就要发大招了，其他两人也是如此。
尚天宇擦干净嘴角鲜血，双手成爪，隔空将地上的尚秀笑运到远处，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坚毅。
“无垢，是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来陪你了！”
他在自己眉心轻点，一阵巨大热浪冲天而起，将纪壶三人团团围住。
纪壶脸色阴沉，快速道：“竟然自爆？快撤！”
可惜已经晚了，除了纪壶之外，其他两人连元婴都没有逃出来，匆忙求生的纪壶也身受重伤，样子狼狈。
没有时间为同门哀悼，他快速服下丹药，瞄准万陵等人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对于万陵，他势在必得。
一场大火以别院为中心烧了开来，从深坑逃出的女子大多早就离开，但也有少部分躲在不远处偷偷观察。
此刻就有一名年轻女子慢慢靠近尚秀笑，脸上满是仇恨：“要不是尚天宇，我也不能离家半年，每日生不如死，尚府的人都该去死！”
说着他就一把掐住尚秀笑的脖子，眼神里满是狠辣。
尚秀笑没有因为被人捏着脖子而哭喊，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嘴巴开开合合，虽然没说出声，但是根据口型知道，他一直在重复：死了好三个字。
九夫人看到此景没有多想就冲了过来，“你放开她！”
掐人女子看到九夫人的脸吓了一跳，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你……你是谁？”
九夫人看她样子故意将脸扬起来：“你的仇人是尚天宇，和他妹妹没有关系，现在他已经死了，要是我就趁乱拿些府里金银玉器，出府过好日子去，否则稍后尚家家主赶回来，会不会重新被抓，我可不敢保证。”
九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让她脸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你说得对。”
她飞速转身，步子匆忙，看样子生怕抢不到好东西。
而此时火势更大了，叶伦不见踪影，没人主事，许多门客已经开始抢东西了。
尚府家大业大也禁不住数百门客侍女同时下黑手，很快尚府就要被搬空了。
九夫人对这些视而不见，她小心地扶起尚秀笑，嘴角上扬：“跟我走好吗？”
尚秀笑怯生生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冲天大火，大眼睛眯起了月牙形状：“死了好！”
九夫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对，他们死得好！”
她扶着尚秀笑一步步向府外走去，满脸伤痕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进府以来，除了晓燕也只有尚秀笑对她好，原以为尚天宇就算再疯也会照顾好妹妹，没想到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人，亲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不过还好，她还没死，以后得日子就由她来照顾秀笑吧。
站在尚府门口，九夫人遥望远方：“宛井，你们一定要没事啊！”
而此时宛井几人早已经出了苍阳城，在郑菡建议下，他们正往百草阁赶路。
郑菡：“只要回到百草阁，什么元婴？都抓起来吊着打！”
周正叹了一口气：“也要我们能回去才行。万陵，你是怎么得罪他们了？我看他们看见你眼睛都冒绿光。”
万陵沉默，反倒是郑菡推了他一下，笑着说道：“不管什么仇，只要是灵物，我们百草阁就管定了，何况以我们的关系，我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宛井连忙道：“谢谢你们。我要坦白，我当初跟你们去尚府是因为我知道尚天宇身上有宝物，虽然当时不知道是无垢石，但是我不只是单纯想要查清尚府的真相才进尚府的，你们能原谅我吗？”
万陵闻言突然看着她：“你想要宝物做什么？”
宛井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说出：“当时你受伤了，我想让你恢复……”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个字万陵都听清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想到当时看她非要去尚府，内心还别扭了许久，此刻得知真相，他内心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郑菡一脸肉麻，“你们够了，我们还在逃命，要撒糖也等安全了再撒。”
她转头看向宛井：“不用向我们道歉，其实……”
她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出异响，一道风刃快速飞来，目标正是郑菡。
郑菡连忙想要施法去挡，只是风刃太快了，根本不容人反应。
她下意识闭紧双眼。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郑菡睁开眼睛，只见周正先风刃一步站在了她身前，大片鲜血洒落，里面有着丝丝浅绿色痕迹，颜色与万陵血中颜色极像，只是没有万陵的颜色深。
周正身子慢慢滑了下来，他肚子破开一个大洞，也因为他是灵物，这才没有立刻殒命，要是普通修士，恐怕早已经死了一回。
郑菡哭着扶着他的肩膀：“师兄，我死了也可求师父轮回，你这是做什么？”
周正一张口就吐出一大口血，过了好久他才能说话，“轮回会失忆，我不想你忘了我……”
他还想再说，但是伤势已经不允许了。
郑菡看着他慢慢闭上的双眼，内心像缺少了一块似的，几乎痛的不能呼吸。
她紧抿双唇，身后化出一朵六叶花，两片叶子飘落在周正眉心，就像露珠滴落海洋一般融了进去。
周正腹部不流血了，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但是却没有醒过来。
郑菡沉声道：“我必须马上回百草阁。”
万陵点头：“快走吧，我来拦住他。”
郑菡点了点头，此刻周正危在旦夕，她没办法只能扔下万陵了。
万陵本想让宛井跟着一起走，但是宛井二话没说站在了他旁边，让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
宛井：“这次你可别想让我去找灵剑。”
万陵突然笑了：“我要说灵剑之事没有骗你呢？”
宛井笑而不语，眼神是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神情。
纪壶：“要不是尚天宇，你们早已经死了八百次，让你们多活了这许多时间，你们该知足了！”
他本就有气，此刻出手就是全力，无数流火从四面八方向万陵两人飞来，速度快的都有了残影。
“我们的命，你说的不算！”
万陵一脸严肃，他伸出两指放于身前，身后古树残影若隐若现，此时没风，但是树枝却如狂风吹袭，一道道绿影从他身后迸发，不偏不倚，正好接着漫天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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