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千里那啥一符牵
刚出刑狱司，就看见四师兄在门口紧张得原地踏步。
见晚风出来，彭蒙恩连忙迎上去，关切问道：“师妹，师姑祖叫你何事？可跟她说了什么？”
盛晚风只好把刚才跟璧蛾讲的再简要复述一遍。
彭蒙恩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晚风没事就好。”
快到晌午了，晚风还靠昨晚啃的两口糕饼顶着，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一声。
晚风脸有点红，彭蒙恩只好劝她先回去歇歇，等他带午饭送去。
宗门食堂设在外门地界，估计也是没想到内门弟子还有无法辟谷的，盛晚风不爱去外门，画黛峰也没有做饭的仆从，这几年的吃食除了去灵植园蹭些能吃的灵草果子，便是托四师兄或连琼师姐帮她带饭。
今日本就起得晚，又被带来问话，整个一上午竟荒废了。晚风不甘心，回院后也不午休，只想赶快把流云剑法重温一次，在储物袋里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剑折在秘境里了。
晚风激灵一下，一身冷汗从后背冒出。
她的断剑还在秘境里，而剑为什么断的，她解释不了。
她用的虽是普通长剑，但宗门内各器物均有登记，尤其武器类，是谁取用、何时领走、有无交还、状态如何，皆有记载，以刑狱司的本事，未必不能查出断剑是她的，何况那段路被黑蛇一通搅合，到处是碎石，虽蛇身在另一处被找到，但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黑蛇曾在此处停留，她自然可以声称路过时黑蛇还没出现，没有遇上，可这断剑如何解释？她闲得无聊拿剑劈墙才折的？可石壁上并没有她刻出的剑痕。
盛晚风抱头蹲下，痛苦地“啊啊啊”喊了好几声。
欺瞒太上长老活阎罗，吾命休矣！
一颗小石子弹到她头上，她只当四师兄打饭回来了，继续哀嚎，不想理他。
又一颗小石子弹过来。
盛晚风带着哭腔：“别闹了，没心情。”
一只柔软的手覆在她肩膀上，是女子的声音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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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圆桌上，盛晚风与乘凉面面相觑。
虽知道已乘凉的本事肯定跑得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跑来自己的住处。这是在宗主脚下不说，从秘境到画黛峰也不算近，几乎要跨过大半个内门，她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晚风提出疑问，乘凉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弯成月牙，“我自有法子不被宗主发现，再说，我之所以过来”乘凉抬手拿出一张用过的符纸，“是它带我来的。”
是被黑蛇一尾打掉的传送符，晚风自然是把目的地设在自己院里。
昨夜两个轮值弟子往回走的路上，看见秘境结界靠西的位置有个大洞，二人连忙禀报掌管外门事务的方长老。结界损坏，此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不过是一处低阶秘境，就是囫囵个搬走也不算多大损失，往大了说，宗门内各种结界皆出同源，能毁坏这处结界之人定能毁坏别处。
方长老立刻遣弟子进境探查，乘凉神识探到有人，本想继续躲在那不起眼的山洞里，可这次进来几人竟四处搜寻，边边角角皆不放过，乘凉大惊，本想悄悄从出口溜出再做打算，跑到与黑蛇搏斗地方，看到碎石下露出一角符纸，拿出便知这是张传送符，猜这种逃命用的符纸，用到时不知多狼狈，总不会选一个人多热闹的目的地，让众人围观，索性催动符纸，嗖一下就来到了晚风的院子。
万幸涤尘真君弟子不多，住所也都不挨着，晚风与白毋思师姑交好，得她相赠不少植物，小院被树木花丛环绕，从外面轻易看不清院内情况。
她悄声躲进屋内，只见屋里朴素得很，未设屏风，进门就是一个圆桌，三个小凳，左侧是挂着青幔帐的木床，床头有窗，床尾一架衣柜，右手边是书桌书架，摆着天命宗搜罗的各种初级功法。除此之外，连个梳妆的台子也没有。
青幔帐后传来女子轻柔安稳的呼吸声，乘凉才反应过来，自己趁月黑风高擅入女子闺房，与贼人无异。可脚下还是忍不住靠近木床，轻轻撩开幔帐，又见那名为晚风的女子容颜。
真像啊。若不是知她年岁不大，程宛枫差点怀疑自己有双生的姐妹。
忽略这小姑娘嘴里还叼着个糕饼，边睡边吧嗒嘴，看着她恍若是在照镜子。
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看不过去，伸手将女孩嘴里的糕饼取了下来。放下幔帐，尽量恢复到原样，退出屋门，到后院见有一片绣球花丛，便藏在花丛里打坐一整晚。
隔天秀月过来，她亦有感知，了解秀月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主人不请，就只在前院门口处站着等。乘凉只隐藏气息，并不怕她到后院来。
快到中午，终于等到晚风回来，乘凉正想着怎么跟她说自己在这，就听见小姑娘发出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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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凉把这一晚的过程掐去她潜入闺房偷觑睡颜那一段，“原原本本”讲给晚风听。
“你就不怕我已把你的事告诉师姑祖？”
乘凉笑道：“不怕的，不知为何，我一见你便觉得你可以相信，许是在冥冥之中，你我命运相连吧。”
晚风：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继续问道：“你捡到符箓时，可曾见到我的断剑？收起来了没有？”
“断剑”乘凉记起晚风与蛇搏斗时是折了一柄剑，可这东西比符箓显眼多了，她却未曾再见到，只好摇摇头。
二人皆纳闷断剑去向，忽听见院门口传来彭蒙恩的声音。乘凉迅速跑到床上，放下床幔。
晚风出门迎他，见师兄带着一堆便于储存的吃食，客套道：“有劳四师兄，快进屋坐坐，喝杯茶吧。”
内心却祈祷他千万别进去。
幸而彭蒙恩没有进屋的的打算，只嘱托晚风好生休息，又提到刚才在外门遇上方长老，“方长老说结界损坏恐是妖修所为，师妹你这段时间一定小心。”
“师兄放心。”
彭蒙恩点点头，转身要走，忽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小师妹，你可知我的名字是如何来的？”
晚风一愣：“不知。”彭师兄虽不似林师兄那般乖戾，却对她礼貌中带着疏离，入门四年，她对这位师兄的了解还没有连琼师姐多。
彭蒙恩迈步走近到离晚风不过一指宽的地方，他二人身量差不多高，这样的距离鼻子都快碰到一起。
“你以后会知道的。”这是彭师兄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
彭蒙恩面对着她，眼神却飘向晚风身后的房屋。
晚风感觉浑身不自在，正想推开他，彭蒙恩一声轻笑，后退几步，又恢复平时彬彬有礼的模样，“跟师妹玩笑呢，不要生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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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彭蒙恩，晚风长吁一口气，回到屋里关紧门窗，见乘凉仍在床上躲着，手将幔帐掀开小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她瞧。
“他刚才同你说些什么？”
“说宗门内可能有妖修潜入，让我小心些。”
“妖修么”乘凉眼底笑意更盛，竟像彭蒙恩一样，窜到她面前，脸差一点就贴上晚风。
晚风又闻到那股清幽的香气。乘凉的双眼离她如此之近，熟悉感盘桓在她脑海，她确定自己之前肯定见过这双眼睛，是在哪见过呢？
“你就不怕我就是那个妖修？”乘凉说，声音隔着层黑布，依然清脆悦耳。
莫名其妙出现在宗门内的神秘人，身手不凡，来历不明，就差把“可疑”二字写得满身都是。晚风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到底为什么会相信这样一个人？
这句话问得晚风十分慌乱，想起乘凉嘱托自己的事情。
“你到底要找我师父做什么？”
“我说过，什么都不做，远远看他一眼。”
晚风的情感和理智在交戈，她的心告诉她可以无条件信任这女子，她的脑子却在叫嚣但凡脑仁还在的家伙都看得出这女子有问题。
联想到乘凉可能是妖修，这莫名的信任也变成了疑点，“你莫不是修了什么邪门法术，扰我心智，教我信你？”
乘凉轻叹一口气，“不曾修过，”她离晚风稍远了些，“便是修过，也不会用在你身上。”
晚风既信又不信，两股纠结的情绪搞得她头痛，“你会杀我吗？”
“不会。”
“我究竟凭什么相信你？”
乘凉眼中笑意散去，换上一抹悲凉：“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劈开晚风心中迷茫，她终于记起乘凉的双眼是在哪里见过——
在镜子里，在水面上，在一切能反光的物体上。
那是她盛晚风的眼睛！
晚风出手去拉乘凉蒙面黑布，可她的速度哪能比过乘凉，一只腕子被女子纤长玉手握住，反手一掰，将晚风翻了个面，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挡住喊叫。
全程乘凉连灵力都没用，束住她手仿佛只是极轻柔的触碰，却任晚风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晚风，总有一日我会向你解释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求你信我，我不想不能去找其他人帮忙了。”乘凉干脆将头搭载晚风肩膀上，露出无比脆弱的样子。
盛晚风只觉心里有根羽毛在瘙，随乘凉的情绪一同感到低落，最终下定决心，拍了拍乘凉捂在自己脸上的手，示意她拿开。
“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请讲。”
盛晚风从储物袋里拿出昨日乘凉赠与的蛇毒递上前去：“喝一半。”又怕她不肯，补充说道：“我常去灵植园、灵兽园，得两位精通医毒的长老指教。这毒液虽猛烈，但配以解毒丸即可延缓毒发，等你见完我师父，若未做出格之事，我自有办法为你解毒。”
乘凉心中暗自庆幸，这小丫头一时脑热的信任无疑是柄悬在头上的利剑，如今把话说通，让她提出条件，方才稳妥些。接过蛇毒，一口喝下半瓶，晚风连忙拿出几颗清心解毒丸塞她嘴里。
看这小姑娘生怕她即刻毒发的样子，乘凉决定把自己对蛇毒免疫的事情多瞒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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