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雾花坳是她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小晴怎么也没想到小姐居然会主动让周毓臣去抓村民们做人质。
别说是小晴，周毓臣以及他手下的将士都感到不可思议。除了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周毓臣的副将，此时的他，跟之前略有不同。
李羹儿没有过多的解释，献策完毕，转身便走。小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赶紧跟上。
倒是湖岸对面的周毓臣彻底的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对岸李羹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良久，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真的要放弃雾花坳的村民吗？还是又有什么计谋？她为什么要主动献策？且不得不说，目前的情况，拿雾花坳做人质确实是唯一可行的策略了。
周毓臣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下令：“来人，把雾花坳里的村民全都抓起来！”
李羹儿和小晴走得远了，小晴才重新问起：“小姐，为什么呀？村民们对我们很好的，为什么要让周毓臣去抓他们？”
“拖延时间。”李羹儿并未停住步子，一边向前一边解释：“咱们雾花坳地形复杂，村民们居住的地方有的在山沟里有的在山顶。更有石洞里安家的，周毓臣想要将他们全部抓住，最快也得忙到天明。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周毓臣是个好将军，他表面很凶，实际上很善良，很爱惜部将的性命。我相信他不会真的对村民们怎么样。”
小晴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担心村民们的安危，“可是万一他…”
“好了，放心。我们天亮之前就回去。”
“回去？小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能回去呀…”小晴说着说着自己都纠结起来了，如今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回去的话，雾花坳的大家可能会有危险。可若是回去，那也是自投罗网。小晴想到这些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我相信小姐一定有两全的法子，我这愚笨脑袋就不瞎操心了…”
李羹儿看她这副模样也是无奈发笑，不过，现如今这一切也确实还在计划之内。
小晴是个静不下来的主，没走多远又忍不住发问：“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真的要去夺紫献城吗？”
“城自然是要夺的，但是现在，得先去一个地方，见两个人。”
过了月亮井湖一路北去，约莫三里地有片枫树林，枫树林中心位置有间茅草屋，这里便有李羹儿要见的人。
十年了，李羹儿隐约还记得这里的路，这里的一切都如同儿时记忆中那般无二。
天色已晚，四周本该昏暗，但是大雨过后的夜空繁星遍布，月色缭绕，完全照亮了前行的路。
茅草屋里有细微火光，小晴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指着喊道：“小姐快看，那儿有人家。”
“嗯，我们过去看看。”
小晴飞奔着在前边探路，快到茅草屋门口的时候，突然止住，因为她看见屋外竹椅上坐着一个人。
初看第一眼，小晴只觉得这男子身形俊朗，气质奇佳，明明穿的简单，但是竟有不输周毓臣的气魄。
甚至，比周毓臣气质更舒服许多。
然而细看才发现，这人眼睛蒙着一块黑布，观其举止可初步判断该是个瞎子。
“唉，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双目失明。”小晴小声感慨道，回头正要告知小姐。
而李羹儿也已经走近了，小晴就凑上她耳边说：“小姐，那儿坐着一个瞎子。”
若是平时，小晴说的话再怎么李羹儿也会敷衍的应答，偏偏这一次没有。
李羹儿径直走到那男子面前，半蹲下身，与对方保持着平视的姿态。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熟悉而陌生。这么多年不见，他也长大了，但还能认得出来是他，是曾经那个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糊涂。
虽然早已知晓他眼睛被毒瞎的事实，如今亲眼得见，李羹儿心里依旧感到无比刺痛，痛不可当。
“是谁？周爷爷是你吗？”对方看不见，但是察觉到面前有人，轻声唤道。
声音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李羹儿心里暗想，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但一如既往的好听，听他说话，便胜过这世间一切音律。
她情不自禁的抱了上去，这一幕可把小晴看呆了，双手捂嘴险些惊呼出声，眼睛瞪得似铜铃，“小姐，你…你们…”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小姐应该跟这个人是认识的。
李羹儿近十年来从未有过失态，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压抑自己的情绪，任由泪珠从眼角滑落。
“你…”对方似乎也很快猜到了她的身份，原本有些抗拒反应，如今缓缓松懈下来。
“小糊涂，我是玲珑。我下山了。我来接你了，为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玲珑…真的是你。”
“是，是我，是我…”
小糊涂，是李羹儿小时候给他取的名字，他原本的名字在遇见她那一天起就是注定要被舍弃的，而小糊涂这个名字，则用到了现在。
不一会儿，屋子里出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惊道：“这位姑娘是…你…你是？你不会是玲珑丫头吧？”
李羹儿这才松开小糊涂，回身望向老者，微笑着喊了声：“周爷爷，好久不见。”
“哎哟！真的是你呀，长这么高了，长的可真漂亮，比起当年皇后还美呢。”
“这么多年，多亏周爷爷照顾小糊涂了。”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进屋里来吧，刚下过雨，晚上凉。”周顾一边招呼着也注意到了不远处正吃惊的小晴，“那边的小姑娘，你是跟着玲珑丫头的吧，来来来，一起进来吧。”
屋子不大，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砌四处，只有中间摆置着四方小木桌。
李羹儿挨着小糊涂坐着，周顾端了考好的野味上桌，一边招呼：“吃吧，吃着，别客气。玲珑丫头，还有这位不知什么名的小姑娘，别拘束，放开了吃。”
“周爷爷，我叫小晴。”小晴早就饿了，自报姓名后便先给李羹儿夹了一块鹿腿肉，“小姐，你吃。”
然后她自己才开始吃了起来。
李羹儿则是把肉撕成一小块先递给小糊涂，对方也是很配合的张嘴，一块接一块，她们俩一个乐于投喂，一个来者不拒全都接着。
看得小晴都愣了好半天，顿觉手里的烤肉不香了。心里想着，看样子，小姐跟这位小糊涂还真是关系不一般呢。
倒是周顾再一次端着野菜上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时忍不住取笑道：“玲珑丫头，你让他自己吃，他呀，眼睛瞎了快十年了，早就习惯了，咱们吃的野味还全靠他打来的呢。”
“嗯。”李羹儿表面笑着答应，但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快十年了，十年，暗无天日的十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尤其是李羹儿知道小糊涂的眼睛为何而瞎。
这世上，若不是小糊涂自己愿意，有谁有本事能毒瞎他的双眼？
当年，是他自愿弃剑，自愿毒瞎双眼，自愿立誓此生不入皇城，才换得她李羹儿十年安宁。
这件事，周顾和小糊涂都以为瞒得很好，实际上，李羹儿早就知道了。
从皇城逃命开始，便是小糊涂护她南下，明明那时候他也只有十岁，却承担了太多他那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东西。
父王曾说，小糊涂的命运早已注定，没了名字起，整个人也是属于她这个公主的了，一辈子都是。
可李羹儿不这样认为，她从来没把小糊涂当工具，她给他取名字，他保护她，她也会竭尽所能照顾他。
当年陈楚灭亡，那时她们都还小，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羹儿也终于提起了正事。
她先是问了小糊涂一句话：“你还能持剑吗？”
小糊涂的答案铿锵有力：“当然，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下山，为此，我也准备了十年。”
说到这个，一旁的周顾都是赞同的补充道：“玲珑丫头，对于他，你大可放心，他的实力再不济都不会比十年前差。”
对于小糊涂的本领，李羹儿从来不曾怀疑，她问的，是小糊涂自己是否愿意，再次为了她而持剑。
她亏欠太多，哪怕今天小糊涂说不愿意，她也会理解的。
毕竟陈楚早就亡了，小糊涂大可不必真的一生一世都守在她身边。
“玲珑，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挡在你前头。”
听小糊涂都这样说了，李羹儿也不再矫情，当下拿出了作为公主应有的姿态。
她吩咐道：“小糊涂，我现在命你即刻出发前往紫献城，于寅时之前拿下城池并且夺得兵符在卯时三刻前来雾花坳接应，你可能做到？”
“小糊涂领命！”
“好。”
“周顾左将军听令，你负责给小糊涂带路，待拿下紫献城后由你守城。”
“末将领命！”
吩咐完毕，李羹儿起身就要回去雾花坳，临走时，周顾犹豫再三还是喊了一声，并且不再是以“玲珑丫头”的称呼。
“公主，我有个不情之请，夺城之后，关于我那个逆子…能否保全他性命？”
李羹儿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笑着说道：“我让小糊涂拿兵符来接应，而不是持剑来接应。”
周顾听后松了口气，是啊，小糊涂去接应的话哪里需要什么兵符，一人一剑足矣。
他也懂了，公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周毓臣。
https://www.bqbwx.cc/90275_90275647/2844329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bw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b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