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死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顾南霜呆愣住，反应过来后，几乎疯狂地死死抓着她，“景知你说清楚，孩子到底怎么了，我的孩子怎么了！”
景知被顾南霜激动万分的样子吓得呆住了，抽噎了一下才断断续续地道，“公主，那孩子生下来就双眼紧闭，稳婆怎么拍打都不哭，稳婆说……是个死胎……”
死胎！
顾南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是她的身上的毒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吗？本来就是啊，她身中奇毒，生下的孩子怎么会好啊，是她痴心妄想了……
景知见顾南霜哭得伤心，赶紧扶她躺下来，“公主，您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很虚弱，万不可过度伤心，奴婢求您千万保重啊。小皇子是有福气的，这人世间太苦了，他不想来这人间受一遭罪，现在肯定去了一个喜乐无忧的世界……”
是啊，这人间太苦，她的孩子肯定去了一个无忧无愁，只有快乐的地方。
“是个男孩？”
景知含泪点点头，想到顾南霜看不到，忙轻声道，“是，是个小皇子。”
“孩子呢，你们已经把他安葬了吗？”顾南霜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景知将孩子抱过来给她，“公主，您昏睡了三天了，奴婢知道您舍不得小皇子，想等您醒过来再安葬小皇子。”
顾南霜将孩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纤瘦无骨的手颤颤巍巍地摸上去，他的鼻，他的眼……这是她的孩子！
顾南霜抱着孩子枯坐了一天一夜，嘴里一阵阵地涌上腥甜，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脸，轻轻地摇晃，嘴里轻哼着哄宝宝睡觉的曲调。
“公主，让小皇子走吧。”第二天，景知跪在她面前恳求。
“好。”顾南霜沙哑着嗓音吐出一个字。
顾南霜亲自动手，将孩子埋在了冷宫的院子里，小小的土堆，不留意的话，根本不会知道，那里埋了一个小生命。
外面传来丝竹的声音，顾南霜听到一个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诞下皇子，阖宫庆祝，你们冷宫也有赏赐，还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的，还不快领赏谢恩。”
那股腥甜再也忍不住，顾南霜吐出了一滩血。
她的孩子死了，赵暮辞的孩子却出生了，他们在大肆庆祝的时候，她的儿子却只能独自躺在黑漆漆的地底下。
她趴在地上，抱紧了那堆黄土，心痛如绞……老天怎能如此不公？
又一场大雪后，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顾南霜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她被景知摇醒，“公主，喝点粥吧，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你是谁？”
哎！又不记得了，景知轻叹一声，重复着近期几乎每日都要对顾南霜说的一句话，“公主，我是景知，是您的贴身侍女。”
顾南霜轻轻点了点头，由她喂着喝粥，却是吞咽都困难，喉咙里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她摇了摇头，便又躺了下去。
景知知道她撑得艰辛，偷偷抹了抹眼泪，也不再勉强她。
自那日院中飞过来一只鸽子，公主扯下那上面的字条看了之后，嘴里就一直念叨着离开这里，一直念叨着“回去”。
景知只当她是病入膏肓，癔症了，不管如何，她都要好好伺候公主，陪她走完这最后的日子。
顾南霜从来不知道，原来静静等死与她而言，都是奢望。
碧落黄泉毒发的情状，竟然这样的蚀骨剜心。
身上疼得更厉害了，连昏睡都成了奢望，顾南霜疼得在床上打滚，蚀骨钻心，身上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吸她的血，噬咬她的骨髓，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牙床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一大口鲜血吐出来，却是红得发黑。
景知吓坏了，带着哭腔，“公主您千万忍住，我马上就去找张太医。”
可是她跑到冷宫门口，却被侍卫拔尖拦住，“皇上有令，冷宫所有人终生不得踏出这里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景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人求求你们帮忙请太医过来好吗？我家夫人快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
……
“皇上，再往前面走就是冷宫了。”
北方几个地方前段时间发了雪灾，莫修染亲自去赈灾，刚回到宫里，连着几天赶着处理积攒了许多的奏折。
原本是去御花园散散心的，却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冷宫这里。
莫修染定定站住，看了前面那座破败的宫殿一眼，抬脚便要走，却听得前面景知的哭喊声，“救命，皇上，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莫修染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朝冷宫奔去。
可他进去的时候，看到屋内那副景象，心跳骤然停止！
顾南霜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身上是大滩大滩的血迹，满头白发也染上了血色，脸上却是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无……
顾南霜感觉到有人进来，气若游丝，“师兄，是你来了吗？”
莫修染颤抖着将她拥入怀里，顾南霜靠在他怀中，气息奄奄，“师兄，我好想回青峰山啊，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可……可我撑不下去了……师兄，我——”
戛然而止，耳边再也没了声音，只剩莫修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她死了？她就那样死了吗？
“不，霜儿，你是在跟朕开玩笑罢？你是怪朕把你丢在冷宫不管，在跟朕置气吗？霜儿，朕错了，朕跟你赔不是好不好？你怎么惩罚朕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吓唬朕，朕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霜儿，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朕，霜儿……”
莫修染像疯了般抱着她，再也没有了一丝帝王风度，他双眼通红，眼泪一颗颗落在顾南霜身上。
这个年轻帝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张正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查看了一番后，重重叩头，“皇上，请节哀。”
“公主……”景知再也忍不住，爬到顾南霜身边，痛哭出声。
连张正也在无声地抹泪。
莫修染却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朕要节哀做什么，她还没死！你马上给她诊治，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给朕叫过来给她诊治！”
一屋子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皇上，臣等无能，实在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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