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初遇源一
楚弥沉默了一会：“我既不想杀人，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去。”她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那一座座木屋子里点亮的油灯，明明灭灭。继续道：“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还是想选你们能活下去。”
屋子里一时静极，连靳期都安静了下来。
楚弥转身看见两人表情都是一脸沉重，语气装着轻快道：“你们干什么都这幅难看的样子，我跟他们又不相熟杀人而已，想必跟杀鸡一样并无区别。”她垂下眸，胸口像是悬着，落不下去。
闻峤身子依旧挺直，头却微微一偏，沉吟道：“这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还小，没经历过是不会明白那种感受的。”
他合了眼嗟叹一声：“如果你愿意决定去做，事毕之后，我会用秘术把你身上的因果怨灵转给另一个人，你可以开口要任何一样东西，无论是法器还是其他的，只要我有的全部都给你。”
楚弥深吸了口气，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站在窗外，对着里面的两人道:“我知道，我会克服的。”
瞧了一眼前方的休憩亭，这里的各处花草都已然十分熟悉。却缓步向屏障外走去，刚刚那番话是有些逞强的成分，但是她可以去试，去消除心底那点不安。
屋子里有人开口：“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如若她不答应，你这半数修为白白送出去不说，又没了其他办法，我们这些人只能在这等死。”
而灰巾覆眼的男子却笃定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是我们的背水一战，若是没有这咒印，我又何须让他人来承受，最后若是失败了，那我们就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慨然赴死，不怨任何人。”
靳期听此沉默下来，这么多年来也甚少看见闻峤这幅样子。
楚弥通过传送阵来到天海垂虹，走到那棵树下背靠着坐下来，闭眼感受着周围微风拂过青草带来的清香，再次感叹这块地方真是不错。
在屋内的李昊苍察觉到不请自来的楚弥，顿感头大，往嘴里扔了颗葡萄，本不想理会她，过了好一会，外面还是安安静静。
她不会在这睡着了吧，李昊苍心中嘀咕道。
最后还是端着面前的一碟葡萄出了门，远远就看见少女闭眼靠在树下，披散的长发上粘了两片树叶，那副沉静的模样，跟景色倒是十分相衬。
李昊苍走过去，也靠在树下又往嘴里扔了颗葡萄。
“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不知何时少女已经睁开了眼。
李昊苍嘴里还含着颗葡萄，含糊不清地回道：“嗯？说不清吧，我来这里前曾是将军，杀过的敌国士兵早已数不胜数。”
楚弥转过头，眼神闪了一下，也拿了颗葡萄放在嘴里，吐了皮：“那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唔记不清了，那都是老早的事了。”刚说完这句话反应过来，跳开一丈远：“你要杀谁！？”
楚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双眸透着轻巧灵动：“不是杀你，况且我好像也打不过你。”
李昊苍一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模样又坐了回去。
“你吃葡萄不吐皮么？”她看着他葡萄有进无出，好奇的问。
李昊苍白了她一眼：“葡萄皮酸涩，又裹着果肉的甜，这样才是最好吃的。”
楚弥将信将疑的一整颗咬了下去，不止酸涩还带点苦，她受不了这种味道便吐出来：“我还是喜欢吃甜的。”
身旁男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直到看她用术法清理了那颗被吐下来的葡萄，才正色起来：“不过，杀人这种事说到底心里总是不好受的，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对吧？”
楚弥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
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掉落的树叶道：“我回去了。”
李昊苍还保持着那个坐姿随意摆了摆手：“嗯，走吧，反正这地方，你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通过传送阵回到屏障内，这里面早已漆黑，想是没有外间那些豪华殿宇的缘故。
远远就看见休憩亭内有一个身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那人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人相对无话，过了一会，楚弥收回眼神，抬脚走回自己的屋子。
朔日清晨，楚弥正在收拾行装，最后才发现也没几样要带的东西，就挑了两件时常穿的衣裳，带上那把长匕首，随即就准备去找闻峤问问他如何去下界。
一开门就撞见靳期一副敲门的样子，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一看她背着小包裹惊讶的问道：“你这就要走了？”
她回应了一声，往外看去，不远处七八个小孩正在规规矩矩练字，闻峤坐在石凳上望向这边。随即走到她身旁道：“你等等。”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走回来，放在她手上：“在凡间会用得上的，用完了再回来找我拿。”
解开一看，是许多银子，沉甸甸的。
“还有这个。”闻峤说着施了术法，手中出现一把弯月形的武器，通体银白色，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外间利刃看起来十分锋利，里间镌刻着藤蔓一样的繁复花纹。
“这月轮是我早年无意间得到的，这些年一直在用法力温养，虽没养出灵识，却也是上好的灵器。”闻峤说完把月轮交到楚弥手中。
楚弥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说实话她是喜欢的。
靳期在旁边惊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不可置信地道：“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
低头一看两手空空的自己，顿觉尴尬。
闻峤并没答话，只是紧抿着唇，后脑勺的黑色丝带被风带着卷起，面容毫无多余的波动。
楚弥抬起头，眼神闪烁，笑意盈盈：“谢谢，我去跟芝陶告个别，你在这等我。”
屋子里的人打开门看她背着包裹的样子，惊讶问着怎么回事，楚弥简短的跟她说了个大概。
闻芝陶听完露出担忧的神色，欲言又止，楚弥故作轻松道：“不用担心我，下次回来给你带凡间的一些好玩的小玩意，上次在尘世镜里看到就觉得十分新奇呢。”
闻芝陶点了点头，转身去柜子里翻找到一根银簪，说这是小时候她娘亲送给她的，楚弥顿感心意贵重，便也没推脱不要，就收下了。
道完别，她原路返回，闻峤果然还等在原地。
楚弥：“我准备好了，走吧。”
闻峤应了一声带着她走出屏障，又通过两个传送，来到一个法阵前。
她往前看了看，这个法阵电闪雷鸣，看起来倒是有些许可怕，可能是当初被雷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掂了掂手中的包袱：“我下去了，你快回去吧。”
闻峤把怎么回来交代好，动了动唇道：“多保重。”
一阵长久的眩晕之后，楚弥发现自己身处一破旧的小巷子中，往外走去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也看到了各类商铺，虽不如上次在尘世镜里看到的繁华，却也是人满为患。
走了不过一小段路，她就在一酒楼前被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诱得走不动了，掂掂包裹里的荷包，十分有底气地走了进去。
喊着小二把店里的招牌菜上个几样，吃完打了个嗝，才发现周围时不时有人偷偷看她，楚弥摸了摸脸，想是刚刚行为豪放了点。
在路上正考虑往哪个方向走时，一条黑色的大犬猛然跳起来，叼走了她的包裹，速度很快，楚弥瞪大眼睛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追起了那犬。
黑犬跑地并不快，像是有意引导她去某个地方。
不多时，它跑进了一个设擂的围观人群之中，楚弥挤了进去，瞧见前方空地上自己的包裹就被扔在地下。
她立马跑进去捡起包裹，拍了拍灰，轻呼一口气，包裹失而复得，暗暗警告自己下次可不能这么马虎了。
“这位姑娘，是不是对我们台上的物件有兴趣？”有人在她身前出声问。
楚弥茫然抬头，瞧见一中年男子，满脸褶子谄媚地笑着对她说话。
又往四周瞧了瞧，周围一圈人，大都在窃窃私语，看这里的热闹，有好几个人已经在跃跃欲试想买了这个犬妖。
“姑娘眼光可真好，这可是稀罕物件，全祺城独一份了！”那男子又开口道。
她抬头看向他所指的物件，竟是一个人？不，应是妖，因这人头上长了两只黑色的耳朵，臀部后面一条毛茸茸黑色尾巴晃了两下。
是特意维持的半妖化吧。
那男子也是见识多了的人，一看这姑娘的眼神就知道这桩买卖有戏，随即兴奋的邀请楚弥上台仔细看。
台上这少年被粗大的锁链拷在木架上，身着黑衣手脚污秽不堪，血色混着泥土，脸庞却坚韧，无比干净，不过看起来年纪偏小还带着幼态。
男子搓着手笑意吟吟道：“贵人放心，这犬妖已被挑了手筋脚筋，造不成伤害，贵人只管带回家欣赏即可。”
楚弥没回话又瞧回台上，少年也看向她。她惊异于这少年身处如此境遇，眼神却还带着倔强。
“怎么样才能放了他？”楚弥问道。
男子一听这话笑意更盛，走到那少年身前，整理了一番他的衣领，好似在展示一件颇为得意的物件：“好说，五百两银子就可以。”
楚弥一惊，居然要这么多，包裹里的银两也就一百多一点，从哪弄这么多银两。看了看周围，人这么多，如若当众抢走，能成当然是最好，不成，这少年恐怕是活不成了。
突然心上一计，挤出笑脸对那男子道：“这位大哥，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两。”随即摸出荷包使了个小法术递给那男子：“我只有一百多一点黄金。你看可行吗？”
那男子看着闪闪发光的黄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抬手虚摸了把嘴角，急忙说道可以可以，生怕她反悔，立即装进了腰包里。
她把荷包交给男子，走上前解了少年的束缚，少年的手脚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楚弥一时不忍看，把他背在背上，挤出人群，立马跑了起来。
她为什么跑？
以她那三脚猫的法术，当然是怕失效后发现不是黄金追过来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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