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霸道侍女俏少爷18

大概是终于感受到富冈伊咏的眼神过于无害，隼和尤一这才停止争吵，隼那如黑玉般温润的黑眸微微睁大了一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莫非，你是来保护我们的神明吗？”

        就像人类之间也有相互仇恨的，神明之间为什么不可能有？眼前这个不像人类的具有人类形态的人，说不定就是司厄神的死对头。

        男孩的思想极为单纯，敌人的敌人当然是朋友！这种天真的想法也感染了女孩，女孩见伊咏仍是没有敌意，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露出一个未经世俗侵染的笑容。她抓着哥哥的袖子，声音清脆的打招呼道：“您好，未知的神明大人。”

        伊咏歪了歪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人的说辞。神明？她……姑且算是吧，在普通人类眼中，会发光的灵魂已经超出其认知范围了。

        朝二人轻颔首表示认可，她道：“此地有恶妖，我和另一个人就是为此而来的。至于你们所说的司厄神，我未曾耳闻。”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隼的用词十分谨慎，试探性的问道：“那您会，顺道保护我们吗？”他本已经不期冀于奇迹的降临，然而现在却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河边唯一的浮木般，一双眸子漂浮不定，明明暗暗来回流转。

        万一司厄神的降临，晚于眼前这个神明所说的恶妖来临之际，等这个神明走后，司厄神借机会不会再度席卷这个村庄？

        不过等到那时，或许他们早已被献祭掉了吧……男孩不安的揪起了衣角，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是对死亡未知的恐惧。

        “你们想让我保护你们吗？”伊咏怔了一下，古井无波的内心像是大海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般，起了轻微波澜。她那海水般死寂空阔的双眼似乎有了些许改变的痕迹，那种表情，应该是人类情感所说的温和吧。

        “只要你真心祈愿的话。”她道：“我会誓死保护每一个信徒。”

        说这话时，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少女眉眼柔和，以斩妖除魔嗜血为生的日轮刀也不再发出躁动不安的低鸣，就像寂静的深海，无声无息的承载着万物生灵。

        面容俊秀的红眸少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如墨玉般柔软的卷曲黑发轻触脸颊，苍白的肤色好似雪色，不过一会儿便半阖上眼睛，一副将要浅眠的样子。

        与猫外貌相似到几乎相同的妖怪猫又，悄咪咪的观察着面前的人类。妖怪敏锐的嗅觉让它感觉到这个人类的呼吸频率已经近乎稳定后，才敢轻轻地跳到地面上，在门与外界的细小缝隙中钻了出去。

        刚一出门，一股妖意浓烈的味道便缠绕在她的鼻腔中。猫又先是兴奋的一激灵，仔细嗅来，见味道不是同族的前辈，便又喵呜一声，垂头丧气下来。

        本性谨慎的她用爪子在地面划了划，犹豫着去不去一探究竟。这明明是人类的村庄，为什么会有大妖怪的气息？猫又凝气屏息，堵上猫又一族好奇心的尊严，触地无声的尾随着那阵气息而去。

        不待她走近散发着大妖怪气息的草木屋中，一阵无形的罡风骤然来袭，幸亏猫又天性敏捷灵活，跳到屋顶上才幸免于难。

        猫又明知这并不是对着她发起的攻击，而是妖怪情绪不稳定时，无法抑制住的强大力量便迁怒到了这无辜的人间。

        她扒拉开屋顶的茅草堆，年久未修的木板发出咔吱作响的声音，尘土飞扬，草木枯黄。多亏那始料未及响起了一瞬的惨叫声，才掩饰住了猫又用爪子划开房顶木板的尖锐一声。

        此时此刻莫名胆壮的猫又，将一直竖立着的如细针般的瞳孔缓缓地看向了茅草屋内，同时还不忘将屋顶的那堆茅草披在自己的身上，遮掩住自己的形体。

        只见屋内光线昏暗，猫又的瞳孔不自觉的有些微微放大，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一个灰白色长发的背影，那背影微微侧过身来，是一个极普通的青年模样。

        青年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处，半边脸庞模糊不清，然而，颈椎下暴起的青筋却在黑暗中凸显，逐渐攀延至脸上。怒意让他的外表变得更加模糊，甚至好像有了些许改变。

        他的手变得苍白，根根血管突出却又毫无血色，垂落在身旁，原本平滑的指甲盖异于常人的疯狂增长着，逐渐形成了如锋利尖锥般的青紫色长甲。

        直到青年的视线骤然下移，猫又这才注意到，在青年面前，趴着一个瘦弱的老人，正是接见那两个人类的村长。

        老人的枯瘦身躯急剧颤抖着，过度惊颤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变得怪异嘶哑，他战战兢兢，仿佛面前的青年就是黑暗中的深渊。

        村长道：“祭司大人，求您饶命……他只是一个前来借宿的旅客，求您饶命。”

        猫又饶有兴趣地摆了摆尾巴，她喜欢蚕食人类的恐惧气息，无关善恶，这是坏妖怪的本性。

        她又仔细看去，只不过是呼吸的一刹那间，老人的颈椎便被面前的青年桎梏住，青紫色的指甲刺进枯瘦发皱的皮肤。青年将老人整个拎起来，像是打量物品一样，眼眸像是沉淀着枯涸的血液，瞬息之间流动翻转。

        青年轻慢随意的声音带着些许嗤笑。

        他道：“村长，原来你还心存善念呀？”

        尾音被青年拉的极长，沉郁的黑暗仿佛能将他身前的光芒所侵蚀掉。猫又竖起全身毛发，几乎是震惊的望着妖怪气息尽显的青年，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甚至脑海中没有细想，这村长究竟是在求饶他自己的命，还是求饶那个人类的命。

        审时度时的她借着身姿灵活的优势，果断决然的轻一点地，离开了房顶，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出发点。呜呜，猫又缩成一团，悲哀的发现，她还真只能暂时躲在这两个人类的庇护下，至少他们对她没威胁。

        方才屋顶有些松动的迹象，灰白色长发的青年多疑的看向声响来源处。细碎阳光星星点点落到他的眼眸深处，然而很快便被那浓郁的血色化解，幽深的不见底。

        因愤怒而显出的细长眉眼此刻悄然发生改变，如同一阵波纹，重塑了青年的面貌，使他回归于普通，血红色的眸子变为珠玉般的黑。

        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青年将视线转回被他掐住颈椎、几乎已经呼吸不能的村长，轻蔑的眼神一扫，他将后者如破布袋子般随手丢到了屋内，骨骼断裂的声音融入了茅草堆里。

        “你的恶意还不够深啊……”青年喃喃自语道：“连被献祭给司厄神的资格都没有。”

        他走出门外，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即将被献祭成为凤凰火的兄妹屋中正吵嚷无比，哀伤和恐惧的气息让他几乎有些兴奋起来，“这才是属于人类的味道……”青年兀自笑道：“司厄神，我想你应该会满意的。”

        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目前处于魂魄状态的富冈伊咏一手牵一个小朋友，表情难得有点僵硬，似乎是不知所措。

        妹妹尤一道：“只要告诉村长，有神明大人庇护我们，我们村庄能在司厄神来临时幸免于难，他就不会再举办献祭仪式了。我们一族的罪孽也能就此洗刷。”

        尤一乐观天真的思想也感染到了隼，虽然潜意识里隐藏着些许不安，面对着妹妹的笑脸，隼还是安抚性质的扯出一个微笑：“嗯。”

        他仰头，崇拜的看着伊咏道：“神明大人，我们去找村长吧。”

        一向冰冷的双手被这两个小孩牵起，温暖的感觉如火焰般轻柔的舔食着她的手心。伊咏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微风都是那般炽热，烧得她心绪起伏不定。

        于是，巧合发生了。

        正好出门的伊咏一行人，恰巧就目睹了灰白色长发的青年狂笑的身影和随手抓过一个小孩就把脖子拧断，獠牙细细的吮着血液，独属于妖怪的细纹在脸上显现。而村民们都吓得趴伏了下来，显然对此已习以为常。

        伊咏刀光一闪，下一秒，青年攥着小孩儿的整条手臂便被卸了下来。她拎住小孩的后衣领，平稳的将受惊过度已经昏厥过去的后者放在地上。

        不过呼吸之间，她便已察觉到了这妖怪的威胁与之前那些妖怪完全无法相比，脸上如波浪般的深蓝色斑纹迅速攀岩至额头一侧。伊咏手中的日轮刀锃亮，闪现出银灰色和海蓝色交织的光芒，其上刻有【恶鬼滅杀】四字。

        那一迅速果断的斩击让青年根本始料未及，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气息的存在。他捂着臂膀，心魂震怒之下，实力受损，普通人类的伪装也无法再延续下去——

        血红色的眸子幽冥如彼岸盛开的花，细长而薄情，妖怪的细纹攀岩至面部两侧，灰白色的长发掩不住那锐如刀锋般的长耳，右耳挂一日升景象的花札耳坠，长长的链条一直垂落到青年厚重坚实的深灰色盔甲上，上方沉淀着无数人类冤魂。

        “能伤到我茨木童子，你是何等生物？”化形为俊秀青年的妖怪眼中惊疑和怒火乍起，长长的青紫色指甲轻而易举间便将地面划出沟壑般的裂痕。

        富冈伊咏摆出攻击姿势，淡然无痕的深蓝色双眸静静地凝视着茨木童子，如同空隙中吹来了一阵冷风，她的声音清朗透亮，宛如云絮与苍穹——

        “我既是天空中飘荡的云，也是夜空中散落的星。我既是森林中栖息的鸟群，也是起伏不定的清流激湍。”

        自称为茨木童子的妖怪迎上锋利的刀刃，妖怪的坚硬皮肤如受烈日灼灼般轻而易举的融成碎片。茨木童子的日升耳坠被他自身的血液所浸染，一时间竟像泡在血中的夕阳。

        “我生于自然，长于万物。”

        茨木童子负伤，血红色的细纹如断裂的蛛网般向瞳孔聚集，耳中嗡鸣作响。他从身后拔出刀刃，盔甲下的衣袍发出了猎猎作响的风旗般鼓动的声音。

        伊咏用刀抵挡着茨木童子凛冽残暴的攻击，对方的武器是人类的，样式很多，无一不沾染上人类的血液，堪称是血刀也不为过。

        她沉静的吐出一口气，发丝渲染上太阳的光彩。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行云流水般的刀刃配合着使用者近乎起舞的灵活姿态，在瞬息之间便化解了茨木童子的数次致命攻击。待对方最后一个武器被斩断，伊咏的日轮刀直指其颈椎，让向来不可一世的大妖怪被迫抬起头颅。

        深静如海的眼眸对上那双沉郁如血的幽深红眸，平静的接受着对方眼中的杀意和止不住的暴虐气息，伊咏接上了方才说的话：“——我即森罗万象。”

        静幽幽的四方不再有鸟鸣声传来，远处绵延的群山在一轮日光高嵌于天的景象中，荡开了如水墨那般的模糊温润之笔。少女的眼眸落上些许日光，暖橘色的光芒坠入深切的海。

        极为明丽的色彩让茨木童子不禁晃神一瞬，让他想到了抚养他长大、最终却与他背道而驰的那个神明，仿佛祂的声音就在耳畔，欲诉之言最终变为深深的叹息：“茨木……”

        那是祂给他起的名字，到头来，却成为对他而言最深切的诅咒。

        “不过目前，你可以把我当做祈愿神。”

        富冈伊咏歪了歪头，神情平淡的总结道。手中利刃迅如闪电，仅是轻轻一扫，便斩断了茨木童子的头颅。

        在一片饱含着畏惧和敬仰的抽气声中，伊咏收刀归鞘，手中的日轮刀不再嗡鸣作响，危险已解除。

        像是已经习惯了思维放空，她的双眸如静静的雨幕中无边无际的大海，于此刻无声的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巅。万物皆留于瞳，然而倒影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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