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站上风口浪尖

　　「儿臣拜见父王。」子昭跪拜子敛。
　　王宫大殿的内厅里，台上坐着当朝天子子敛，下首跪着子昭，当朝相爷甘盘刚刚与大王议完事，站在一旁。
　　「子昭吾儿平身。」子敛温情说道，看着台下的子昭，掩不住的欢喜，看到最疼爱，自小负予重望的儿子回到身边，大器挺拔，尽显不凡气度，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与坚持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这些年子昭辛苦了。」子敛还是很心疼这个小小年纪就离开自己，离开王都的儿子。
　　「儿臣不辛苦，这些年无法随侍父王左右，替父王分忧解劳，是儿臣的不孝。」子敛感怀自责说道。
　　「好好，子昭这十八载的磨练，便是在为父王分忧了，如今时机已然成熟，父王与你师傅商量好，明日朝堂上，甘相会举荐你为太子，父王即宣你进殿，赐你太子之位，并授以天子王师指挥权，主持先祖先王祭祀，并即日迁居王宫。」子敛安排说道。
　　「谢父王隆恩，委以家国重任，子昭必不负父王与天下社稷之殷殷期盼。」子昭跪地谢恩。
　　「子昭快起，父王知道你必能不负众望，然历代兄终弟及的继承规则打破，遑论尚有怀揣叔侄相传谬思之人，一旦父子继承跃于台面，当中利害凶险，尔等应当明白，需时刻做好准备，莫让狼子野心之人代代动荡朝政，影响四周方国氏族平衡稳定，以保我臣民社稷安康，方能实现我朝万世昌隆。」子敛提醒两人说道。
　　「是，儿臣/老臣明白。」子昭、甘盘同声应道。
　　「爱卿，明日朝堂上是否已安排有份量的小臣们(商代当朝大臣皆称”小臣”)共同支持举荐?务必压制一众杂音，确保子昭能顺利登上太子位。」子敛禁不住交待说道，这些年他没少亲身领会个中滋味，所以被迫多采守势，韬光养晦保存实力，静待有朝一日，而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陛下放心，老臣已连络几位可靠且具名声之小臣，朝上力荐，务必排抗异议，确保太子举荐顺利，此外，老臣另有两项建言，我当朝贵族、王室贵子多骄奢，不擅军事，太子即位后，可于近期安排率兵亲征东夷部落，速建赫赫军功，东夷部族实力相对西北方国为小，较不易生差池，此为其一，其二，同时可着手安排，太子与各地方国氏族身分高贵之公主族女联姻，以巩固八方关系，更能长期强化太子对内、对外之势力，相辅相成。」
　　「爱卿建言甚佳，子昭有何想法?」子敛问了问子昭道。
　　「禀报父王，儿臣同感师傅建言甚好，儿臣仅想补充一点。」子昭想了想说道。
　　「说。」子敛说道。
　　「关于联姻，四周方国氏族众多，不下数十上百，儿臣建议初期和亲妃子无需迁居王都，一是考虑后宫众多骄纵嫔妃，易生事端，二是考虑若各嫔妃夹外地势力大举侵入王都，为争宠或巩固势力，与都城内势力或相结合或相抗衡，皆易造成混乱，因此儿臣认为，和亲妃子皆居原址，亲自协助管理我朝授与各方国氏族之责，如农耕、盐贸、铸造等等，以及监督每年纳税、上贡、祭祀礼品之准备，待儿臣观察挑选后，择优者迎入王都为后为妃，还能彰显方国氏族效忠我朝之不同礼遇，还望父王恩准。」子昭分析说道。
　　子敛与甘盘听罢后都含笑点点头。
　　「殿下所言甚是，思虑缜密，老臣自叹不如。」甘盘汗颜赞道。
　　「子昭不亏是余一人特选栽培之太子，未来将堪大任。」子敛欣慰说道，王子不只有王族的华贵，还有敏捷聪慧的机智头脑。
　　子昭嘴角也是略略一笑，刚刚的建议除了依理如此外，其实是还含有一己私心的，因为子昭心中同时闪过的是泛着莹莹白玉光泽的”玉人”身影，与她的慧诘眼神。
　　议事完毕，子昭步出宫殿区，子翊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睛不住观察明日就要搬入的王宫，此时有人领着随侍迎面而来，双方远远就相互端详，子昭在思索判断来者何人，然而来者似乎早已心有定见，待接近时子昭确定的当下，对方笑笑先开了口。
　　「子昭弟弟，多年不见，可还认得堂兄?」对方亲切地打招呼问道。
　　「多年不见，子画堂兄可好?」子昭也作揖问候说道。
　　「子昭当年匆匆离都不及道别，为兄甚是想念，如今你返回王都，定要好好聚聚。」子画尔雅又掩不住内心的热情说道。
　　「子昭也甚为思念故乡兄长，待这几日安顿好后，必会邀请一聚，聊聊小时趣事，说说近年成长。」子昭也诚挚回应说道，这些年子昭虽有虞地一票好友一起长大，但内心深处却是寂寥的，因为没有人真正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但小时候子画对他纯真的友好爱护，子昭还记得常想念。
　　「好，别让我等太久。」子画很是高兴说道。
　　「好，一定。」子昭打着包票说道。
　　「那你先忙，等你一聚。」子画微笑说完带着小侍离开。
　　子昭看着子画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惆怅，但大家迟早都要面对的，子昭义无反顾昂首阔步地继续向前走去。
　　次日朝堂上众人纷纷禀报完毕，甘相突然出列。
　　「大王，小臣要举荐。」甘盘禀报道。
　　「爱卿请讲。」天子子敛说道。
　　「当朝政治清明，局势稳定，正是为我朝长治久安划擘筹谋之时机，因此小臣要举荐，举荐太子人选。」甘盘铺陈说道。
　　朝堂上几位王爷与众朝臣面面相觑，这议题来得突然，大家开始忖度斟酌，不好，应是跟子昭近日返都有关，但子昭的名声与经营背景，没有这个条件，即使早前仅有少数人对子昭返回王都的动作有猜测，但也还是被这快刀斩乱麻突如其来的铺陈惊到了。
　　「小臣举荐子昭贵子为太子。」甘盘说道。
　　果然如此，几位王爷与朝臣一阵哗然，朝堂上议论纷纷，一片吵杂，怎能让一地位如此低下的流放之辈，荒野长成之人登太子位呢，即便子昭是大王的亲子，还可以是兄终弟及或叔侄相传啊。
　　甘盘无视哗哗杂音，稳定大声压制全场地接着说道，「子昭贵子，射、御、书、术、军事、占卜无不精通，还通晓天文、阵法，尤其难得自幼民间游历，身体民情，知农懂商，深受黎民爱戴，同时与各方国氏族皆有认识走动，实为储君之不二人选。」
　　紧接着几位举足轻重的小臣也纷纷出列表示支持，几位王爷与朝臣众人面对这般出奇不意的袭击都傻了，措手不及，其中几位王爷一时不知如何回击都急了，小辛之子王爷子业向来稳重，向旁使了个眼色，小臣龏尹川出列说道。
　　「甘相今日建言为国为民，当下应为储君之位着手考虑，小臣亦有同感，然这储君人选除甘相举荐外，也应由天地、先王先祖同意，再请大王定夺，不宜贸然决定，不然是对天地对先祖对大王的大不敬。」龏尹川说得无限上纲。
　　龏尹川说毕后暗暗看向王爷子业，见王爷子业眼神专注地面，但微微点头，这理由说得好，可将时间拖一拖，再找心腹卜官暗中处理，却没料到对手也想得森严。
　　「大王，可否请卜官上殿?」甘盘请示说道。
　　「宣。」天子道。
　　「宣卜官觐见。」传诏官说道。
　　只见卜官抱着数片龟甲上殿，跪地拜见大王。
　　「日前大王曾指示就此时是否立太子一事卜问先王先祖，卜官占之得先王先祖同意，先王先祖自业当已转请沟通天地神祇，既天地同感，方允先王先祖示以佳，当日卜辞在此，请大王亲释。」甘盘说道，并将龟甲呈上。
　　「余一人记得。」天子子敛一边端详占卜龟甲一边说道。
　　「大王曾同老臣提及，占卜当夜，大王得一梦，梦中有人西来，老臣即是以天地先王先祖之佳允、大王之灵梦为根基，得子昭贵子举荐之。」甘盘振振有词说道。
　　「甚是有理啊，子昭贵子即为天选太子。」朝堂上众人开始动摇，纷纷附和，多是因为龟甲卜辞天地先祖之示，当然其中也有朝臣因为翻滚多年岂有不明此番局势之理，而几位王爷宗室对卜释插手不得，当下心中只能愤恨。
　　「宣子昭觐见。」天子说道。
　　一时殿内众人目光皆齐刷刷地直往大殿门口看去，有好奇、有疑惑、有轻藐、有不甘、有仇视、有歹毒，子昭已在殿外恭候多时，静静地听着殿内的起伏，他整整衣袖，此刻看上去坚定挺拔，焕发神勇，以一夫当关万夫不敌之势步入全然陌生、豺狼之眼狠盯着他的大殿。
　　「子昭参见大王。」子昭跪拜天子。
　　「子昭贵子，仪表英武，天资高博，众人爱戴，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付托至重，立为太子，以绵宗社，以系四海，以统万年。」传诏官大声念道。
　　传诏官接着说道，「即日即授权指挥天子王师，主持祭祀天帝先王祖之礼，即刻迁居王宫。」
　　「儿臣谢父王。」子昭拜谢天子说道。
　　子画不可置信地看着跪拜在地的子昭，今日的状况实非所愿，虽然也有推测过子昭回王都的目的，但子画心中郁结的更多是昨日相见时子昭的绝口不提虚意隐瞒，兄弟归来人事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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