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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霜月·无耻之徒(三)


不能娶一个女仆做他的妻子——有此一句,实际上已经足够了,维利耶·杜·特纳,这个无耻的男人从来就不认为玛丽能够做他的妻子,他以往所有的承诺、礼物和甜言蜜语都不过是卑劣的算计与利用;即使玛丽曾经那么深爱着他,在他的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仆”!

        “你算个什么东西,卑劣的家伙,无耻的叛徒!”

        路易手中的棍子重重落在维利耶身上,同时愤怒地咒骂着这个无耻之徒,他为玛丽深感不值,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看出这个混账的真正面目;而约瑟夫下手要更重一些,他已经红了眼,一脚又一脚地踢打着维利耶的腰腹上,换来后者的连连惨叫:“去死吧,下地狱跟魔鬼呆在一起去吧,混蛋!”

        约瑟夫挑选的角度是如此刁钻,疼得大学生满地打滚,也许是肉体上的疼痛足以湮灭最固执的偏见,也许是害怕约瑟夫真的会杀了他,维利耶嚎叫起来。

        “饶了我,饶了我!”他鼻涕连连,哀求道:“我娶她!我娶玛丽,我愿意娶她做我的妻子,我在公证员的面前娶她!先生,约瑟夫,饶了我吧!”

        “啊啊啊!”

        这并非发自真心的许诺自然是无法熄灭人们心中的怒火,然而这却刺激到了形枯槁坐的玛丽,她忽然从床上扑了下来。

        大学生还以为他的计谋再一次奏效了,就像以往不管他的手段多么卑鄙拙劣都会被那个深爱着他的女孩接受一样;他对那向他扑过来的女孩展现出了他那种恶心的笑容,试图去亲吻她的面颊:“玛丽,玛丽,我爱你……”

        迎接他的是女仆用力的推搡。

        “啊啊啊!”

        玛丽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似乎要把她心中的悲哀和痛恨都发泄出来;她将维利耶推到了地上,然后夺过了路易手中的木棍,抡了起来,狠狠地砸向了那个她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的无耻之徒。

        因为连续多日没怎么吃东西的关系,玛丽只是打了几下就快要没有力气了,然而即使如此,维利耶·杜·特纳都不敢直面她的痛打,他毫无骨气地左躲右闪,试图躲避开去:“玛丽,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爱你,我爱着你啊,玛丽!”

        女仆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她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曾经的爱人变成了魔鬼,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卑劣的欺骗,所谓的忠诚与爱恋更是从来不曾存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这还要更悲哀的事情呢?如果万能的主真的如神甫所言、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世人的罪孽,那大概在看到这个少女的悲惨遭遇的时候,他也会不忍地闭上眼睛的吧?

        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发泄自己的愤怒,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才扔下手中的木棍和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维利耶,踉跄着扑到了莫伊娜的怀里。

        莫伊娜把可怜的少女抱在怀里,她安抚地摩挲着玛丽的后背,没有再看那倒在地上的大学生一眼。

        “把他带走吧。“她对索洛涅说,“这个人随你处置了,但不要再让他出现在巴黎,更不要让他有机会出现在玛丽面前。”

        “这个你可以放心。”索洛涅回答,他相当粗暴地一把抓起那倒在地上的人,在对方惊恐地喊叫出来之前就把那块臭烘烘的破布重新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拖着他就往外走;也许是预感到了不祥的命运征兆,大学生奋力挣扎起来,试图想要从绑架者的手中逃脱,然而他的挣扎和反抗在索洛涅面前简直就像一个六岁孩童想要反抗成年人意志那般微不足道。

        “索洛涅·格罗斯泰特!你要到哪里去?”

        阿尔莱德当即就跟着索洛涅走出了储藏室,然而后者对他的询问完全充耳不闻,而只是让那两个跟着他来的吉普赛人把维利耶·杜·特纳重新装进那个大布袋里——在这个过程中,大学生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试图逃脱,同时还伸长了脖子,“唔唔”地喊着向路易和阿尔莱德求救。

        “我该走了,阿尔莱德。”

        等吉普赛人兴高采烈地装好了他们的“马铃薯”并准备抬起来的时候,索洛涅才转头对阿尔莱德这么说了一句,他的语气就像在和一个普通的朋友告别:“如果有下一次机会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彼得老爹像一只猫一样从客厅的角落里冒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把猎枪。

        “你这个骗人的家伙,老实点儿,抬起手来!”

        彼得老爹大喊着,他手中的猎枪对准了索洛涅,而要阿尔莱德和路易赶紧离这个危险分子远一点:“先生,我们有枪,我们可以把这个骗子抓起来,送到监狱里去!”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状况,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另一个人用猎枪这么指着,怕是吓得连话都要说不出来的了,索洛涅·格罗斯泰特却只是瞥了彼得老爹一眼,一点也没有恐惧的样子。

        “看来你的这个仆人还算警觉,还知道去拿枪。”他对阿尔莱德说,“不像看门的那个一样,遇到事只敢躲着不出来。”

        阿尔莱德狠狠地咬了咬牙。

        “那些茶叶,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索洛涅·格罗斯泰特?”

        “没什么值得解释的,你之前不知道的,在伯纳德找过你之后也应该都知道了,不是吗?”

        这个人一手制造的茶叶骗局几乎让整个德·格朗维尔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差一点就让他担上欺诈的罪名而遭受牢狱之灾,同时更是让他损失了成千上万的法郎,结果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却站在这里,对他说“没什么值得解释的!”

        “格罗斯泰特!难道你就不怕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我知道你这里有枪,阿尔莱德,而且还不止一把,但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有这个念头为好。”索洛涅说,他指了指那个被吉普赛人抬起来的袋子:“除非你有胆量把我和我带来的人,还有那个人全部都杀掉,再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好,否则,你认为以袋子里那位先生的德行,他是会在法庭上为你作证说我是擅闯民宅的强盗,还是会指认说你指使我绑架了他、以此来索要赎金?”

        这下子,就连彼得老爹也愣住了,他犹疑地看了看阿尔莱德,又看了看路易,不过还是没有把对准索洛涅的枪口移开。

        “你这个该死的卑鄙小人!”

        阿尔莱德被索洛涅的话给气得够呛,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索洛涅;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确实是实话,以维利耶·杜·特纳那种毫无羞耻心的卑劣品格,就算阿尔莱德将他从索洛涅手中解救出来,那位大学生也绝不会有任何感激之心,而更可能会为了维护他所谓的名誉而反咬一口。

        “我从来没有自我标榜过我是一个好人,阿尔莱德,你的要求不能太高。”

        索洛涅说,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袋子:“但是,我这个不好的人可以帮你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个自认为自己是好人的人,而不用你去烦恼该怎么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惩治他;你甚至都不需要付出一个法郎——我已经很宽容了,阿尔莱德,换成别人的话,我还得收一大笔钱才行。”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路易问,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准备把他带到哪里去?”

        索洛涅望了路易一眼,他似乎思考了几秒钟。

        “外省的一些矿山上很缺人手,那些矿主会很乐意花上两百法郎来购买一个劳工。”他说。

        矿山里的劳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需要稍微对矿山恶劣的工作条件有所耳闻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时代所谓的矿山劳工与其说是劳力,更不如说是属于矿主的奴隶;那些劳工被戴上镣铐,在鞭子的抽打下工作,拥挤在五十个人的房间里睡觉——为了最大程度地压榨他们的劳动,矿主们甚至会采取“热铺”制度:让矿工们轮流使用床铺,而没有轮到睡觉的人必须一刻不停地干活,直到他们的伙伴起床、他们才能躺到伙伴让出的还带着体温的床上,这被称为“热铺”。

        被装在袋子里的大学生显然听到了索洛涅的话,他疯狂地挣扎起来,试图逃脱那悲惨的可怕命运,然而吉普赛人牢牢地抓着他,并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阿尔莱德自然也知道一旦维利耶落到所谓的矿山,那个大学生就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没有要阻止索洛涅的意思。

        “这么一来,你就不用再看到他了。”索洛涅对阿尔莱德说,他挥了挥手,两个吉普赛人就抬起了挣扎着的大学生,哼着歌就往外走。

        “先生!”

        眼看着他们就要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彼得老爹急得喊了阿尔莱德一声,他握紧了手里的枪:“你要让他们这么走了吗?先生!”

        阿尔莱德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示意彼得老爹不需要再说了。

        “索洛涅·格罗斯泰特!”

        在索洛涅即将走出圣乔治街七十九号的时候,阿尔莱德忍不住喊了一声,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这一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我得说,我依然憎恶你的所作所为,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索洛涅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他曾经的朋友,外面街灯的光斜照进来,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他一半的身体在街灯的光明笼罩之下,另一半却在浓郁到快要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狼总是要吃羊的,它并不在乎吃的是山羊,还是绵羊。”索洛涅说,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再见了,阿尔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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