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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6章


结果人群中钻出一个头戴尖帽,身着连身宽大黑衣的小女孩,她提着繁复蕾丝花边的罩裙咚咚咚地跑了几级台阶,朝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问道:“大王可是要照心?”

        潘可伟点点头,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原来nw是女巫,谢什杳立刻明了。

        女巫拿出一个□□相机,对着谢什杳的脑门就是一顿乱拍,最后一张还没拍完,相机就吐出了很多张相片,几个跟班模样的小孩伸长着手等着,一拿到照片就呈给潘可伟。

        相片不是立刻成像的,所以纵使谢什杳居高临下,也没清把她这倒霉样拍成了什么。

        好在你们留不下这个证据,她恨恨地想。

        潘可伟看了好几张,抬起头去问她:“你不马上来找我,而是去找你的房客?你找他干嘛?”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扑克灰问:“那个智能风筝还装了他的语音包,你暗恋他?”

        “你听错了,男人的声音都差不多。”谢什杳环抱双手,一本正经地否认。

        潘可伟举起一张相片,那是从她的视角拍出来的徐老师,这个照片里的徐老师加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滤镜,但不论是徐万野还是徐老师在她眼里都不是这样的。

        看来这个□□相机不仅能读心成像,还能表达情绪。

        “那你们两个在黑暗之中干什么?还这么多张?怎么剩下的全是?”潘可伟哗啦啦地迅速翻过一遍,将相片全扔在了地上。

        “你相机坏了吧。”谢什杳打算继续顽抗到底,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那边女巫已立刻跪下,捂着胸口掷地有声地辩解道:“禀告大王,天上漏雨地下冒烟——我的相机绝对不会坏,您也看到了,他们夜里私自幽会,分明就是在黑暗中。既然相机照不出来,肯定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此话一说,众臣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眯了眯眼,火气已蹿上了脖颈:“什么叫私自幽会?还见不得光?潘可伟,拿人隐私示众就是你们的手段吗?你难道没有隐私?要不要我告诉所有人你五岁那年还尿床?”

        议论声立刻停止了,所有人都低头侧目,仿佛没人听到这大不敬的话。

        对面的潘可伟已大为光火,投过来的眼神恨不得藏着两把刀。

        “大家不要听信谣言,她肯定是对家的黑子。”旗袍小女孩气愤地指着她,“清者自清,时间总会证明她不过是为黑而黑。”

        谢什杳冷冷地说:“他现在的确不尿床了,不过等老了就不一定了,老了以后尿失禁也是常见的,这是人生的现象,不是什么黑料。”其实尿床并不是什么丑事,好比她在黑暗中做的也不是什么丑事,万万用不着这些小孩大惊小怪地讽刺她。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或许是她的语气更加深了这个爆料的真实性。

        “大王。”一个穿着西装打着蝴蝶领带的小男孩站了出来,他捻了捻唇上的八字胡子,老道地说:“我认为做的不过是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打听不要追究了,免得群情激奋、投诉不断啊。”

        狂旋使者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大王,这个丑人不仅不知廉耻,而且目无礼法,以下犯下,臣认为应立刻打入大牢,施以严刑,以儆效尤!”

        这俩人连珠炮般发射成语、古文,存心就是要让潘可伟难堪。

        谢什杳看他这个窝囊皇帝也不好做,但对他窥人隐私的行为还是生气,便添油加醋地用粤语对潘科伟说:“真是崩口人忌崩口碗,你看下你的臣子都在用什么话嘲笑你?”

        “住嘴!谢什杳!”潘可伟小手往椅子上一拍,“你的行为已经犯了不乖罪、不懂事罪、不礼貌罪!来人,拖下去,先打……不对,我想不出来。不对,我想出来了再说,拖下去拖下去!”

        对这个并不能算决定的决定和大王的胡言乱语,众臣都高举了双手,欢呼着:“大王yyds!yyds!yyyyds!”

        红孩儿的小兵将冲上来把她抓走时,她正在发表意见:“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是不是学校没有布置暑假作业?还有那几个罪名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归纳总结的能力需要提高啊。”

        这些僭越的话逼得潘可伟命人当场将她的嘴堵住,同时立刻打入大牢。

        大牢就是暗无天日的地牢,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创新之处。

        潘可伟没有对她来硬的,因为他清楚她根本不怕疼,冥思苦想半个小时后,他派来一个少儿交响乐团,没日没夜地对着她胡弹乱唱。

        几个小屁孩在努力弹奏着不成调的音乐,像极了艺术培训班辅导现场。

        不得不说,潘可伟这招还是切中了死穴,她是玩过乐器的人,这种山崩地裂无人生还的演出现场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她很快举手投降,但说出来的话,实在令人光火。

        她态度诚恳地说:“跟你们大王说,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愿意对他俯首称臣。不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嘲笑他的文化水平,对无知者,我应该更包容、更有同情心。”

        传话的使者很快带来了大王的口谕,屁股后面跟着一长串更小的孩子。

        她没听清大王的口谕,因为那些孩子的尖叫声与乐器的噪音交相辉映,吵得谢什杳几乎口吐白沫,也盖过了使者温温吞吞的陈词。

        就要昏厥之时,她很快想到了应对之法,她用心力变出了一堆游戏机,虽然都是九十年代的小霸王手持游戏机,也足以吸引这些孩子围坐在一起,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片难得的宁静中,谢什杳终于感觉到自己又能喘气了。

        谁知徐万野忽然说话了,“你们两个,在黑暗中干了什么?”

        真是刚送走一群猴子,又迎来一只老虎,她干脆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他重复了一遍,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谢什杳原地走了两步,“就是打怪啊,还能干什么?”

        徐万野又问:“你跟他说的什么秘密?”

        谢什杳揣着手,义正严词地说:“你不是说那个人不是你吗?既然不是,那就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不过我其实很好奇,第一个是我的梦,第三个是伟仔的梦,第二个很明显是你的梦啊,因为我能证明自己从来没有梦过你,伟仔就更不用说了。”

        “除非……”谢什杳恍然大悟,“你爱上了我,但不敢承认?”

        怪不得一向云淡风轻的他也八卦上身。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她根本就是在挑~逗徐万野啊。

        她打了一个寒颤,本来只是想将他一军,却有种揩了油以后还揪着老虎尾巴擦了嘴的感觉。同时还有些后怕,她开始连自己也不明白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把人勾下来的,比起情不自禁,她更相信是入戏太深还拿错了剧本。

        “我从来不做梦。”徐万野如是说,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好像刚才质问她的人不是他。

        谢什杳根本不想去追究这件事,反正他的梦她没法考证,还不是他说了算?但是这么一来,他没有再问起这件事了。

        没过多久,潘可伟亲自出现了。他一个人,没有带上那些只会用英文念声母的牛鬼蛇神。

        谢什杳扒着栅栏,感觉自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丫鬟,郁郁不平地说:“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跟我回家,我现在好饿,一整晚了,都不知道天亮了没有!”

        潘可伟又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她:“你在这里待了五天了,不是一整晚。”

        她跌坐下来,望着地面喃喃道:“咸骨粥,干炒牛河,虾饺,肠粉,唔该每样来一份,我都可以吃得完。”

        潘可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美食勾起了馋虫。

        徐万野先发制人,“你问下他书包里都装着什么。”

        谢什杳问:“装着什么?”倒不是问潘可伟。

        “我不知道。”徐万野回答。

        潘可伟却先慌乱了,叫嚷道:“关你们屁事!”

        谢什杳两眼放光,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左右挪身,“情书?不是吗?心爱的布娃娃?也不是?那……难不成是你唯一一次考得75分的那张卷子?”

        潘可伟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耸了耸肩,“整栋楼都知道的,你妈到处跟人夸你进步了。”

        潘可伟跳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打不过她,他很有可能已经朝她冲过来了,他吼道:“不准提我妈!”

        谢什杳因他这真情实意的一怒而语塞了。

        “你现在就放了你,你自己找路回去吧!”他鼻子出了一阵恶气,不愿意看她。

        “如果我现在回去……”她两个食指点了点,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母亲。”

        母亲这个词显得更隆重,也显得她更有诚意。

        潘可伟握着拳头:“你都这样了还不躲着吗?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谢什杳的脸上已经显示不出喜怒哀乐了,但是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别人贬低自己外貌的,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变成什么样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不尊重我的借口。”

        但潘可伟还在嘴硬,嘟嘟囔囔地说:“我也没有叫你来吧?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也不能这么说,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最清楚了。”徐万野说,下一句则是低了低声音对谢什杳是说:“他只不过是想通过无理取闹来减少负罪感。”

        谢什杳刚刚差点就要炸毛了,听了这句话,倒是冷静了下来。因为她这才意识到,有些人会喜欢用攻击别人的方式来获得关注,潘可伟正好是其中的一个。

        “这样吗?”她有些不知所措,语气里没有一丝得意,因为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但是她理解他,那种有时候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情,她有过,但不是很多,这令她趋于冷漠而不是狂躁。

        他们都被父母塑造了。

        “我为什么要来?我也问过自己。”谢什杳说,“大概因为从没人给我做饭,也不好意思接受莲姐的好意,你却拉着我非要我一起吃那一刻开始。如果你有困难,我希望也可以帮助你。”

        潘可伟沉默了,他当时还小,这个记忆恐怕早就消失了,但在谢什杳心里,他始终是一个天真善良,充满热忱的小孩,像金子一样,只是这颗金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烫手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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