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告白

“臣媳给母后请安。”

        乐云漪端着一副沉稳的模样行至皇后身前，毕恭毕敬地向皇后行礼，脸上没了以往的娇态，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端庄持重，看上去似乎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免礼吧。”皇后瞥了一眼乐云漪，脸上看不出喜怒，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不用来本宫这了吗，怎么还是来了？”

        “礼不可废呀母后，您对臣媳的心疼臣媳心里明白，但即便如此，作为儿媳也是万不能恃宠而骄的。”乐云漪言词恳切，再配上她看向皇后时孺慕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知礼又孝敬婆婆的好儿媳，生生把几个月不曾露过面的乐云淇比了下去。

        坤宁宫里的宫人都是陪了皇后多年的老人，对晋王与宁王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也算了解，她们本就对周旋在宁王和晋王之间的乐云淇颇有微词，如今又在乐云漪的对比下发现了乐云淇的不守礼，一时之间对乐云淇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异样的目光，乐云淇淡定地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你有这份心本宫自然欢喜，不过母后还是希望你能多点时间做自己的事，毕竟天天对着本宫也很无聊不是吗？”皇后扬了扬嘴角，敷衍地笑了笑，似乎并未对乐云漪的话产生多少触动。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与母后说话臣媳求之不得呢！”听完皇后的话，乐云漪连忙向皇后表明自己的心意，一时间急得脸都红了。

        “本宫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的那样儿。”皇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不管乐云漪羞愤的样子，坦言道：“本宫只是希望你多陪陪珩儿，孝敬长辈固然好，但夫君也很重要。你呀，还是得多学学云淇，多花点精力在自己的夫君上，没看煊儿原来那么沉闷的人有了媳妇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乐云漪的小动作皇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明白乐云淇与陆之珩的前尘往事必然是乐云漪心中的一根刺，小丫头对乐云淇有意见也算情理之中，可她并不打算助长乐云漪的气焰。私心来说，比起与自己不甚亲近又爱耍小心机的乐云漪，作为老友之女兼爱子之妻的乐云淇更讨她的喜欢。

        “说起来……”皇后转头看向呆坐着的乐云淇，笑得无比暧昧，“云淇你跟珩儿每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是不是说明本宫就快抱孙子了？”

        “啊这……”乐云淇看戏看得正欢呢，没想到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尴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答道：“孩子也得看缘分的，这个急不来……”孩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啊。

        “本宫就是随便问问，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皇后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如今看乐云淇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心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打住了话题。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眼见已经没有了话题可以聊，皇后便打算让乐云淇和乐云漪退下了，谁知话还没说到一半呢，就听到了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宫人的行礼声。

        皇后瞬间露出了然的笑，对着满脸惊讶的乐云淇调侃道：“这孩子之前来我这儿都是不情不愿的，本宫还以为是这宫殿不讨他喜欢呢，今天才知道是人不对。这不，本宫前脚刚把你叫来，他后脚就眼巴巴跟过来了。”

        “母后说笑了，王爷也是十分敬爱母后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虽然知道皇后是在说笑，但乐云淇还是忍不住想为陆之煊正名，她不希望别人对陆之煊有一丁点不好的看法。

        说话间，陆之煊和太子已经走进了殿内，陆之珩缀在他们的身后，三人风尘仆仆的，一看便知是刚办完差就过来了。

        顶着皇后暧昧的目光行完礼，陆之煊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乐云淇身边，想要牵乐云淇的手，却被红着脸的乐云淇瞪了一眼。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母后了？”皇后笑得乐不可支，视线在陆之煊和乐云淇的身上来回游移，“平时不是都说自己忙吗？”

        “自然是来看望母后的，顺便接云淇回府。”陆之煊一脸正直。

        “我看你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接你的王妃，看望我只不过顺便的吧。”皇后挑眉，佯怒道，“怎么，怕母后为难你娘子？”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陆之煊试图解释，“儿臣只是……”

        “三弟只是太在意弟妹了，平时恨不得把弟妹藏在家里自己偷偷看，母后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与其让他神思不属地留在这里，倒不如放他们小两口回去培养感情。”太子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神情无奈的陆之煊，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陆之珩，笑道，“你说对吧，六弟？”

        “大哥说的是，三哥与三嫂鹣鲽情深，小弟也很是羡慕。”陆之珩脸色苍白，笑得十分勉强。

        “你媳妇儿站在那边呢，羡慕的话找她去。”皇后嗔怪地看了一眼陆之珩，目光触及陆之珩苍白的脸色和苦涩的神情时，好看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她怎么感觉珩儿对云淇还有感情？

        “母后说的是。”陆之珩感觉到皇后的惊疑，忙敛了表情转头看向乐云漪，乐云漪也抬头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陆之珩脸上的落寞也随之一扫而空，任谁看都不会怀疑这两人之间似海的深情。

        “看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母后就放心了。”见陆之珩如此表现，皇后提起一半的心落了回去，她看着恩爱的两对小夫妻，心里大感安慰。两相对比之下，再看到独身一人的太子皇后不可谓不焦虑，她对着太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远儿，既然你的弟弟们都找到了归宿，你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儿臣觉得……此事还为时尚早。”太子垂眸避开皇后的目光，兴致缺缺地答道。

        又是这样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皇后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默默叹气：“罢了，你不愿意的话母后也不逼你，以后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直接带来给母后看便是，不论出身如何，母后和你父皇都愿意接受。”

        曾经的事，不止伤害了煊儿，也让远儿落下了心病，她原本温柔可爱的太子变得冷漠难以接近，除了煊儿之外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该有多好，可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逆转，是他们无能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弥补。

        “儿臣谢母后成全。”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后，情真意切地笑了。

        “行了行了，都退下吧，该回哪去回哪去，本宫现在看着你们也烦。”皇后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

        “儿臣（臣媳）告退。”

        一群人齐齐出了皇宫，乐云漪害怕陆之珩跟乐云淇旧情复燃，一到宫门口便急急拉着陆之珩上了马车，徒留剩下的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哥打算何日启程？”见需要防备的人已经走了，陆之煊便收起了假笑，转过头满脸严肃地询问陆之远的安排。

        “应该是三日后吧，只是代父皇去巡察而已，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不必担心。”陆之远拍了拍陆之煊的肩，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大哥要去哪？”乐云淇听他们谈话，敏锐地抓住了陆之远要去巡察这个关键点，她依稀记得在小说里陆之远就是因为去了临州才遭遇不测，至于是因为什么去临州她却是不太清楚，难道就是这次吗？

        沉浸在思索中的乐云淇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跟着陆之煊喊了大哥，但另外的两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为此陆之远还对陆之煊挑了挑眉，陆之煊摇摇头没说话，但从他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大哥要去临州。”陆之煊回答了乐云淇的问题。

        “临州？”听到答案，乐云淇眉头皱得死紧。

        “可是有什么不妥？”看到乐云淇的表现，陆之煊的心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去临州必然会路过云砀山，据我娘留给我的书籍记载，那里暗藏许多武艺高强的山匪，其手段极其歹毒，因为不了解情况而折在那里的人不在少数。”乐云淇缓缓叙述着自己知道的情报，这惊人的消息令原本轻松的陆之远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大哥一定要去临州的话，我建议多带一些护卫跟着。”乐云淇看着若有所思的陆之远，诚恳的说道。

        “大哥……”想起陆之远的身体状况，陆之煊心头担忧更甚，“要不还是别去了吧，我去禀明父皇……”

        “不必，我还能怕了一群匪徒不成？”陆之远打断了陆之煊的话，弟弟对他的关心让他很感动，但此行他却是非去不可的。他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担忧着自己的乐云淇和陆之煊，笑道：“我会多带些人一起去，今日就多谢弟妹提醒了。”

        见陆之远如此坚决，陆之煊也不再劝说，只能叮嘱他路上多加小心。

        之后三人分开，陆之煊又带着乐云淇在外面逛了一圈，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府。

        到家的第一刻，陆之煊拉着乐云淇径直回了房，并且一进屋便将房门关上了，引得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心情不好？”乐云淇好笑地看着关上门后就坐到一边生闷气的陆之煊，解释道，“母后又不会吃了我，你担心什么？”

        “我知道母后不会为难你。”陆之煊伸手把乐云淇带进怀里，头枕在乐云淇的肩上，叹气道，“我只是在想以后若是我不在，别人用了同样的方式把你带走了该怎么办？”

        乐云淇闻言垂眸想了想，好半天才说道：“那以后不管谁来叫我都不走？”

        “也不用如此，是我关心则乱了，只要没有危险你想跟谁走就跟谁走。”陆之煊抓起乐云淇的手捏了捏乐云淇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母后今日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聊了些家常话。”乐云淇想到今日在皇后宫中的场景，唇角不经意间带上了笑意。

        “什么家常话能让你这么开心？”陆之煊有些好奇，“说来听听？”

        乐云淇转了转眼珠，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陆之煊笑。

        乐云淇转过身，面对面跨坐在陆之煊身上，噙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母后说她想要孙子了，你呢，你想要孩子吗？煊——哥——哥——”

        陆之煊闻言眼神一暗，一只手按着乐云淇拉开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按上乐云淇柔软的唇，声音嘶哑道：“想生孩子，就要做一些会让你害怕的事，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吧？”乐云淇挑眉。

        “你知道的，我可能连两年都活不了。”陆之煊轻柔地抚着乐云淇的脸，淡淡地说道。事到如今，他终于愿意与乐云淇讨论这个事实。

        “是的，所以我会努力，努力让我们俩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不行，那我们便一起去做一对鬼夫妻，总之不管怎么样，你是甩不掉我了。”乐云淇搂着陆之煊的脖子，脸上的笑容比平时还要灿烂三分，“我喜欢你呀，煊哥哥~”

        或许是沉溺于婚后的温柔与包容，也或许是感动于将要被迫下嫁时的救场，更久远一点，还可能是早在初见时的那惊鸿一瞥，就已经将陆之煊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

        “淇淇……”陆之煊低笑，搂着乐云淇的手箍得更紧，眼神也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哥哥也喜欢你。”

        “那我们……就寝吧？”乐云淇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陆之煊将她放到床上的动作，以及突然压到身上的重量。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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