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原彻的一天（2）

啊！

北原彻惊地从床上坐起，脸上全是汗水。

彻，怎么了？

一个长相和彻相似的男人急匆匆从门外进入，他想近距离察看一下彻的情况，但犹豫后还是在离床几步外停了下来。

没什么，做了一个梦而已。

彻从最初的恍神恢复过来，淡漠地回道。

这样啊。

男人低着头看着地板说道。

早饭我煮好了，下了鸡蛋面，我有注意着没有让蛋煎糊，所以不会像上次一样吃着像焦炭了。

男人笑笑。

我不是说了,我会自己煮吗？

我知道，我知道，但一次早饭也不用煮成两顿，免得浪费是吗...

彻不说话，只是快速穿好衣服，把铺盖叠好了。

如果你有什么事。。。

男人突然搓着手说。

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有父亲和儿子之间的交心的谈话，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忍，不过我会倾听你说的每一个字，想尽办法解决你的担忧和困难。。。

我有什么担忧？

彻打断说。

我有过困难，有过想找人帮忙的时候，有过自己的父亲在身边的希望，但，那个时候你在哪？

你在喝酒，你在鬼混，你在背着一堆债务四处逃窜。。。你想知道我刚才怎么了吗？好，我告诉你，我梦见母亲死的时候了，她就躺在这张床上，像是在平静的熟睡中，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再也不能睁开眼睛拥抱她爱以及爱她的人了...因为我忽视了她的感受，只想着让她休息，却不知道她的身体和心灵已经被折磨透了，，，也因为你，你不在她的身边，你的了无音信无时无刻伤害着她脆弱的神经。我想要你帮忙，要你回到过去，回到她的世界，陪伴着她，告诉她她不会死，因为她的家人有着信念和决心，为了拯救至亲，即便是鬼门关也会闯一闯，这是我想让你做的，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吗？！

彻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悲伤，无奈，愤怒，轻蔑的情感冲突着，碰撞着，却不可能达到和解。

不能。

男人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所以，父亲儿子的谈心环节算是结束了吗？

彻擦了擦眼睛，冷冷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扔下男人神色痛苦地留在原地。

彻早就没有在药店打工了，他为了不靠那个所谓的“父亲”生活，他现在在之前他到过的那家香水胭脂店当店员，虽然有些时候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会激起他沉痛的回忆，但他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工作，加上店主千雪结衣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他也就继续呆在店里了。

彻从家里出来后，一大清早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于是就去了店里提前打理一下。

此时结衣店所在的街上的铺子基本都没有开，开阔的街道浮着薄薄冷冷的雾气，不时模糊地显出一个人影。

结衣把店的钥匙交给了他，他摸出钥匙打开了卷帘门，彻抓住卷帘底部，用力一托，门哗啦啦地被收了上去，彻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尽管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彻还是不适应这儿的浓郁的香味，特别是早上这个时候，没有光线照亮这个漆黑的空间，视觉的衰弱使得嗅觉变得格外灵敏，店内外的温差又让店内空气感觉十分温暖，带着热量的香气使彻浑身不自在，连着打喷嚏，就像他第一次到店里一样。

啊，结衣是怎么忍受天天呆在这里面的，，，不过那个疯女人不能用常理去猜度她。。。

他点燃了煤灯照明，拿出放在角落的大蒲扇使劲向外扇风，期望能通通风，换换空气。在彻勉强能够不遮住口鼻时，他换了鸡毛掸子开始给店里除尘，虽然店每天开着，也没什么灰尘，但彻知道结衣那个女人有着洁癖，容不得一点不干净的地方，所以为了避免她发疯，彻还是老老实实地做清洁工作。至于那些化妆品，彻都留给了结衣处理，这方面结衣才是专家  。

既然有洁癖，又怎么接受脸上全是糊糊的粉尘的。

彻边清理边自言自语道。

阿彻，你说什么...

幽灵一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地一转身用掸子护住自己，一不小心掸子打在了来人的头部。

啊！你想谋杀老板吗？不想活了小子？

苗条的身影用手护住头部叫痛，彻定眼一看，原来是结衣。

结，结衣？你怎么这副打扮？不对，有那么多次经历在前，我不应该惊讶才对。。。

彻嘴角抽搐道。

结衣穿着纯白的纱衣，披肩的长发全放了下来，遮住了大部分面部，结衣用手理了理散落的头发，露出苍白无暇的妆容，

我是应该夸你懂我了呢还是要因为你话里的讽刺意味揪着打你一顿呢？

彻见风向不对，连忙转移话题说：那你给你今天这个打扮取什么名字呢？

彻知道结衣爱尝试一些“新鲜”的打扮，并且一定要给它取一个绰号以作纪念。

嘿，我给你说，这次我可是想了一个好名字，我敢保证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有吐槽的想法，，，我要叫它惊魂美人妆！

怎么不叫惊吓女鬼妆。。。

你嘀咕什么？

我说好名字，很契合你这清冷如玉，艳白如月的，，恩，美丽。

算你有了点品味，也算耳濡目染了我的一些高雅审美观念吧，，，去，把相机拿来。

结衣说完就自顾自地摆起姿势来，一会举起双手，让衣纱全部展露出来，一会背过身去，扭头露出惊悚的面部表情。

彻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后间取相机，回来待结衣终于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姿势后为她拍照。

好了，拍完了。

彻把相机拿给结衣，结衣边接过边问道：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本来我想等你来的时候躲在店里给你一个惊喜的。

彻眼皮一跳，随口扯谎道：

我下午有事，不能呆在店里了，所以我早点过来收拾好，就能早点下班。

结衣扬起下巴想了一会，斜着眼睛看他：

是吗？

是。

不是因为你爸爸想给你做一份爱心早餐，并和你进行一次友好的父子交流，结果你因为某个原因一生气和他大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因为找不到地方可去所以到我店里并且编造了一个你有事的谎言来骗我吧？

不是。

那就好。

结衣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道。

我姑且同意你的请求，让你快点下班。。。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结衣弯下腰，让视线能够和彻的目光平行，伸出一根手指在彻面前左右晃悠。

你说吧。

彻内心有不详的预感。

结衣笑着拍了一下手。

你知道吗，阿彻，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那一天，我就在想，这么一张精致的脸，如果不能经我之手变得更惊艳的话，那可就太遗憾了。

你要给我化妆？！

彻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不正常，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

要是阿彻不同意的话，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魔鬼，，，只不过阿彻你今天工作会有点多，很抱歉你不能很快下班咯！

结衣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彻阴沉着脸，他给结衣说的并不全部都是假的，他确实下午和别人有约，还是特别重要的事，不能错过，不过结衣难道就认定了来自他的消息的真实性吗？万一所谓的有事全是编造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谁知道这个疯女人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可以，不过我能够问一个问题吗？

彻不得不妥协，他只是有一个疑问。

问吧，姐姐什么都告诉你。

结衣因为要求得到满足，显得额外高兴。

这么做意义何在，单纯是为了捉弄我吗？还是为了满足你强迫的化妆癖好？

结衣笑嘻嘻地拍了拍彻的脸：我可没有什么化妆癖，也不是为了捉弄你，至少不完全是，，，只是为了开心啊，没有意义，没有目的，飞鸟挥动翅膀是为了捕食和躲避天敌，绿树开花是为了吸引昆虫传播花蜜，病菌散播是为了满足繁殖生存的欲望，但我们是人啊，我们不必一切向着意义前进，我们甚至能够违背最基本的活着的愿望而轻蔑地走向死亡，我们是人，我们可以任意地选择行动而无需理由，我们因此是最古怪的物种和最有趣的物种。

我只觉得你很古怪。。。

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所以你还小啊，小得还没有成熟。。。

结衣捏了捏他的脸，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得彻红了脸。

有什么招使出来，别磨蹭了！

彻提高音量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有志气，阿彻，那我就上咯！

结衣手上拿满了各种化妆品，笑眯眯地说道。

一个小时过去了。。。

结衣把最后一根睫毛压弯后，叉着手审视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把镜子放在彻面前，让他欣赏。

怎么样？

彻凑近光滑的镜面，用手碰了碰了自己的脸。

说实话，现在这个结果是彻没有想到的，他已经做好脸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准备了，事实是结衣的技术正常发挥还是可以信任的，结衣给彻画了一个淡妆，扑了薄薄的粉层，略显出的黑眼圈也被遮住了，也因为选用的是暖色粉，所以彻平常的小白脸忽地多出了一些活力来，同时结衣也把彻柔气弯曲的眉毛修得更加锐利，衬得人英气了许多。彻的脸型是偏柔精细的那种，结衣保留了

其优点的基础上，也补充了彻外貌所缺少的阳光。至于眼影，唇膏什么的，结衣也用了，但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这恰到好处的处理使妆容的痕迹不至于过重，却也起到了修饰的作用。若是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一座精心设置的园林，明明知道其中的布置景物都是人造的，但却也能体会到自然无修饰的淡然和谐。

我的眼镜呢？

彻忽然想起来，朝结衣问道。

在这呢。

结衣食指勾着彻的墨镜，轻轻甩在半空中，彻想抓住，结衣先握住了眼镜，退后一步玩味笑着。

别呀，这妆容虽好，但全是为你的眼睛做陪衬的，天呐，阿彻，你有一双这么美丽的眼睛，干嘛要藏着掖着，幸亏有我在，趁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我们的阿彻有多好看。

你怎么样才还我。

彻无可奈何地说道。

今晚还你，不过那个时候我得看到你还没洗掉你的脸妆。

所以你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吧。

按理说，当涉及到彻的眼睛问题时，是别人不允许触碰的底线，但对于结衣，他却很难生起气来，此时更多的是无奈。

嗯哼。

结衣点点头。

行吧，那再过一小时我就走了。

当然，答应的事我可不会反悔。

结衣眼睛笑成了月牙。

于是彻在店里接待了一个小时的顾客，说是接待，其实就是干些杂话，真正到给顾客介绍产品的时候，还是得结衣出马。彻已经在店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发现到店里来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批人，很少见到新面孔，结衣告诉他她都是靠老顾客才能维持这家店不倒的，彻有告诉过她可以多多宣传，打一下广告，可结衣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嘴上应得好好的，明天什么都忘光了，所以彻也懒得提了。

时间一会就过去了，彻和结衣打了声招呼，结衣又给他拍了一张照作留念，挥挥手让他离开。

该干正事了。

他想。

顺便告诉你一声。

结衣在身后喊道。

昨天你爸爸找到我，说感谢我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不拉布拉之类的废话，，，总之，重点是，你爸爸长得真是帅了！，又成熟又英俊，带有那么一丝丝沧桑，完完全全是我的菜，，，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要是你爸爸寂寞了记得介绍我啊！

彻假装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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