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裴衣恒当天晚上要表示把周旭尧的罪恶小本给没收，而嫌疑人周某挣扎供述，在本子上画了那些容易引人深思的东西并不是他本意，他只是把这东西当成手账来写。美术生不在空白的本子上画点东西就浑身难受，周某不过犯了美术生都会犯的错而已。

        最终两人拉扯数回，还是出于对发小奇怪爱好的尊重，裴衣恒表示自己可以退让一步，如果再发生因为八卦本而引起的乌龙事件，他一定会让周旭尧的大脸比水粉颜料的玫瑰红都要艳丽。

        第二天一起床，裴衣恒脸上就挂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面色暗黄，让亲妈吓了一跳：“裴衣恒你昨晚干嘛了？是不是又通宵了？”

        裴衣恒顶着一脸的憔悴说道：“我这叫青春期的烦恼，你不懂。”

        亲妈无语：“我看你这就叫脑子有泡，还青春期的烦恼呢，一天到晚就会这种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

        裴衣恒上了桌，狗啃了几口包子以后说：“对了妈，之前你不是问我到时候要不要去北京集训来着的吗？”

        亲妈：“干什么，你想去了？”

        裴衣恒：“我当然想啊，我都说了我想考清华，而且那个画室不是专门针对清华考试的吗？那像我这种人不是说上就上吗？”

        叶女士咚的一下把一盒牛奶放桌上，冲着他翻了白眼，整个人对着他就是一阵阴阳怪气：“你在做梦呢？以为自己是紫微星转世无人能敌？还想上就上？裴衣恒我警告你，等开学高二的时候你最好给我表现的好一点，不然这种事你想都别想，还想考清华？光天化日你可真会做白日梦。”

        叶女士自称年轻时候能够打遍一条街的暴脾气，这两年裴衣恒没少因为零花钱跟叶女士斗智斗勇，因此见此情景，裴衣恒能屈能伸，迅速嗻了一声，立刻将这个话题带过，目露乖巧地喝起了牛奶。

        他吃完早饭就骑着小电驴去了画室，八月份的早上还不算太热，七点半的太阳刚刚挂在天空上，显得湛蓝色的天空异常明亮清澈。迎着大太阳骑车的裴衣恒一时被闪的有些睁不开眼，以至于骑到画室楼下时差点跟别人撞起来。

        裴衣恒脏话都准备好了，定睛一看，卫燃正推着车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然后在裴衣恒嘴里转了一圈问候他全家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抛弃了之前经常装出来的人畜无害的笑脸，转而反常地高冷起来，惜字如金道：“早上好。”

        裴衣恒给自己的表现点了个赞，心想：我这么冷漠他应该懂我意思吧？我对他这一款的真没兴趣。

        擦肩而过一瞬间，卫燃望见了裴衣恒脸色憔悴和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心下诧异。又见裴衣恒望都不望他一眼，停完车三步两步上了楼，内心迟疑。

        卫燃疑惑地想道：坏了，他不会是被打击到了吧？那我今晚的谈话还到底要不要谈了？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卫燃：那这人脸皮真薄，好没意思。

        这两个人的脑电波都在某一瞬间在空中交汇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各自朝着有趣的方向飞驰起来了。

        上午的素描课相安无事，而下午又是水粉课。裴衣恒想起那袋藏在包里的春日青，在内心琢磨了一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休息时间把春日青直接塞给了旁边的卫燃。

        卫燃一下没注意，手里的水粉笔被啪的一声打在地上，笔尖上的颜料瞬间在地上画出了绚烂的一坨，洁癖的裴衣恒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以至于没控制住自己脸上五彩纷呈的表情。

        他将画笔从地上拾起来，一抬头就见到了裴衣恒五彩斑斓的神情。

        裴衣恒特别受不了这种在地上坨成一坨的形状，但是越受不了就越忍不住盯着地上瘫成一坨的颜料看，于是他的表情跟抽了风似的非常扭曲：“……对不起，没控制住力道。”

        卫燃瞬间逆反：喜欢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靠！我长得多帅啊，至于接触一下都觉得恶心吗！靠！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对裴衣恒讲：“等会下课的时候你能跟我去一趟画室后面吗？我有话跟你说。”

        给裴衣恒整懵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卫燃一眼，捕捉到了他脸上莫名又认真的表情，脑回路啪嗒一下神奇地搭上了卫燃的某根神经，但是诡异地歪了线路，这使得他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时机。

        裴衣恒：他不会是想跟我干仗吧？

        卫燃已经扭过头去练习水粉了，裴衣恒只得下课的时候拉过周旭尧，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等会你就埋伏在旁边，有什么不对的立马过来阻止！千万要保住我的清白！我是无辜的！”

        周旭尧郑重地点头。

        六七点钟的太阳还未落，白天的蓝色还未被完全染红，画室后面有一片树林，班里有人会把小电驴停到这里。裴衣恒来到画室后面的时候，就见到卫燃倚在一辆电动车上，耳朵里塞着耳机。

        他个子挺高，蓝白色的校服衬得他肤色很白，他脸部的轮廓又很利落，骨相清晰，五官分明。笑起来的话眼睛很亮，用那些喜欢他的女生的话来说，卫燃长了一张初恋脸。

        而见到裴衣恒来以后，卫燃拿掉了耳机。

        裴衣恒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卫燃：“我昨天看到那个本子上的内容了。”

        裴衣恒：迅速拉响警报jpg

        卫燃严肃又认真地说：“现在二十一世纪了，这件事情既不羞耻也不丢人，你有必要因为这个意外这么觉得见不得人吗？”

        裴衣恒：？

        裴衣恒：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见到裴衣恒一脸迷惑地望着他，卫燃认为自己讲得话太委婉且艺术了，便决定单刀直入，用一种朴实的表达手法来阐述事实，反正大家都是男生，脸皮肯定厚。

        他脸上露出了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用喜欢我，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很符合你们的审美，但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我觉得你这样勇敢就很好！总有一天会有对的人喜欢你的！加油！”

        裴衣恒：……

        裴衣恒：有病啊？

        他上上下下的扫了卫燃一遍，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嗤：“你这小白脸自信的还就怪让人觉得奇妙的。”

        卫燃一下子不可置信：“小白脸？！”

        他提高音量，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脸：“对着这张帅脸你居然说它只是小白脸？你眼睛被门夹了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有谁比你更白？！”

        裴衣恒：……

        很好，遇上纯种傻逼了。

        一骑绝尘十几年的裴哥思索再三，竟觉得面前这个傻逼好像跟自己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为了防止口嗨起到反作用，裴衣恒决定一改常态，用一种温和的态度来好好的解释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放缓了语调，放平了声音，用一种周旭尧听到都能一下子呕出来的声音温柔地说：“首先，这事情真的就是个误会，我知道艺术班的大家放的都比较开，所以可能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卫燃一怔，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这会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裴衣恒心想都这种情况下了，这厮的脑子居然还能治，他于是再接再厉道：“至于那个本子，误会就更大了，那也是周旭尧写的。你跟他不熟所以不知道他这人尿性，他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

        卫燃：“所以躲在二百米开外跟狗仔一样鬼鬼祟祟的望着我们也是他的问题？”

        裴衣恒真诚道：“那当然，这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卫燃似笑非笑的望了裴衣恒一眼，他在这个时候反倒变得十分体贴，就好像突然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一样，他说：“好，我知道了。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正好要出去买饭，需不需要我帮你带一份？”

        裴衣恒见状轻松下来，他也懒得去计较这次的乌龙事件，只是说：“不用，到时候我和周旭尧一起出去。”

        卫燃点点头，他带上耳机，紧接着，裴衣恒见到卫燃在路过躲在树后的周旭尧时，停留了那么两三秒钟。

        而周旭尧则见到卫燃笑着走过来，对着他打招呼道：“晚上好。”

        周旭尧：咿？事情怎么朝着我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他疑惑地想，裴衣恒既然如此郑重的喊他过来，这难道不是要出大事的态度？他都预想到冲出去阻止打架的一百零一种起跑姿势了，结果他俩聊着聊着关系就奇妙的产生了变化？

        不过周旭尧这人吧，到底是还有点缺心眼。这种疑问只在他脑海里产生了半分钟，很快就被他释然地抛之脑后，等裴衣恒过来找他去外面干饭的时候，他还严厉地谴责了裴哥这种乱报的行为：“裴哥，我看你才是诋毁人家清白的吧？他不就找你说说话吗？也没怎么你啊。”

        裴衣恒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在心里思索现在杀猪之后卖出去的价格会不会让他一夜暴富，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阻挡了他的鲨心，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选择。

        在暑假的画室上课期间，因为不是在学校上课，所以老师倒也没有管得特别严。

        只不过水粉老师兼画室负责人老王同志有个特点，他很喜欢在评讲各个学生的美术练习时对各人的手机放置进行严格管理，因此在上交手机之后，在忍受老师的评价和臭骂时，后排的位置逐渐炽手可热。

        周旭尧每次都能抢到后排位置，因此这人经常会在这种时候和裴衣恒嘚瑟，因为裴衣恒的座位好巧不巧被分到了最前端，直面老师的那张大脸。

        所以每次周旭尧在后排端坐的时候都会贱兮兮的揉一团纸，一定要精准打击到裴衣恒，不然这厮定要反复击打，把前面一排人烦到恨不得想跟他干一架才会收手。

        只不过这天晚上扔纸团荣幸升级，在卫燃偷偷摸摸把八卦本塞他手里时，裴衣恒内心是十分想绝交的，老王就站在他前头认真又激|情的评讲班长的狗屎画，他不得不苟着背缩着脖子将手背在身后才能勉强抵挡住老王的视线，在老王背对着他们做示范的时候，才能偷偷的瞄上一眼。

        这一眼让他一看就卧槽了，周旭尧这人不知道脑回路突然就转弯，一晚上还没过去他就突然之间和那女孩有了神奇的进展，在看到一行“她问我有时间要不要跟她一起打游戏”时裴衣恒就惊到了，心说他干了什么突然开窍了？

        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作为兄弟不可能不刨根问底，于是裴哥凭借多年以来在家里藏手机的手速，趁着老王频频回身背对着他们的功夫，唰唰的写下来一行质问的话语，转而又把本子塞给了卫燃让他转交。

        卫燃的眼神十分微妙，裴衣恒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不会是那个本子”吧的疑问神情，压着声音小声说：“这是周旭尧的私事，跟你没关系。”

        卫燃恍然大悟：“我懂，这的确是他的问题，跟我们都没关系。”

        他唏嘘地说：“我觉得你们再这么传下去，很容易变成青春小说里的那种小h本诶。”

        裴衣恒：“……”

        裴衣恒情不自禁道：“男神，我高一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卫燃古怪地笑了一下：“我长得这么帅你都没见过我，难道不是说明你眼睛更有问题？”

        裴衣恒：“……”

        裴衣恒：你妈的居然撞人设了，立刻收回想跟他结交的念头！

        虽然如此，卫燃还是用一种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表情，神色新奇地当起了两个话痨中间的工具人。

        裴衣恒便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跟周旭尧越聊越上头，中间的八卦本辗转了三四个来回，后面一排子的人都瞪起了死鱼眼，他还在兴致勃勃的想要对周旭尧一扒到底。

        兴许是后面哪位勇士在心里对老王下了赶紧收拾裴衣恒的魔法愿望，老王突然之间就一个转身，猛地逮到了卫燃要把本子递给裴衣恒的现场：“别动！干什么呢！”

        裴衣恒眼疾手快，迅速将本子藏回身后，摆出了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老王冷笑了一声：“裴衣恒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我看你这么能作妖，来！你给我站这！不给我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读出来我看不起你！”

        裴衣恒：“……”

        卫燃：“……”

        周旭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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