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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次日正午,刺目的阳光笼罩着一望无际的荒原,空中偶有雄鹰展翅飞过,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李继自从与须卜当在边境处拱手分别,须卜当显得颇为不舍,临行前交给李继一面金牌,嘱咐李继日后若来塞北,持此金牌可在匈奴右地畅通无阻。李继称谢收下,本想与须卜当询问左贤王部落的动向,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催动人马,向雁门关方向前进。

此次归汉,须卜居次云带了六名匈奴侍女随侧侍奉,另外还有五十名精壮的草原骑兵押送着十辆大车。其中两辆车上载着十八名美貌的歌姬,都是草原各部精挑细选的美女,一个个眼波流转、尽显妖娆妩媚之情;另外几辆车上满载着珍稀毛皮、兽角、香料等名贵特产,都是匈奴大单于送给汉朝天子的礼物。

五百羽林骑列队在四周保护前行,仍是天子仪仗规格。须卜居次云已经坐进了汉成帝赐下的六泗之车,驾车的驭手依然是那名腰悬葫芦的老卒,老卒身边还是放着那个长条木匣。前导仍是鼓乐二车当先,前方十八名骑士分成两列护驾。昨日须卜居次云车前所骑白马此刻由丌官梅骑乘,走在须卜居次云车旁,丌官梅依旧表情冷漠,白衣狐裘,只是背后斜背了一口古朴的长剑,剑鞘青铜材质,上面雕刻的花纹繁复,剑柄竟是黑黝黝的阴沉木制成,双面刻有八个无人能识的上古篆字。整柄剑古意盎然,一望可知必非凡品。李继樊成二人全身戎装,并马而行,走在队列之前。

车驾在朔州歇驾一夜,次日复又前行,日落之前,已经离雁门关只有二百余里。虽然一路无事,李继的心头却愈发沉重,眉宇间也隐现忧色。

这时,随军向导官来报,已按既定路线来到两狼山北麓,请示李继是否要连夜过山。一路行来所见的莽莽草原戈壁到此戛然而止,前方山峦起伏,其中两座高山异军突起,高耸于群山之中,显得格外卓尔不群。此地名叫大峪口,两山山形如狼,一座叫做大狼山,一座叫做二狼山,翠峰对峙,两山夹一沟,形同天然走廊,两山之间只有一条山路可供通行,故此又将此地俗称为两狼山。

李继来时曾从此地路过,当时仔细勘察过地形。此地一入山口,道路狭窄,易守难攻,骑兵在谷中不得施展,正是埋伏的绝好地点。

此时闻报,李继微一踌躇,打量天色。只见残阳如血,笼罩大地,让周围的原野泛起一层暗红色。远处的两狼山挺拔险峻,夕阳照耀下,投下了巨大的阴影盖住了峡谷中的路径,宛如两只野兽正在静静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李继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下令车驾暂停,低声嘱咐身旁樊成带十名斥候往前方先行查看。自己则翻身下马,来到须卜居次云的马车前,冲马车行了君臣之礼,抱拳说道:“启禀公主,天色已晚,前面山路崎岖,此处地势开阔,背风邻水,末将建议今晚便在此地扎营,明日动身进山,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车内侍女将六泗豪车的车帘缓缓卷起。车内须卜居次云已换上汉装,一袭上等蜀锦制成的玄色曲裾深衣,金色团花图案,脑后梳了一个垂云髻,如乌云低垂,用一根玉簪别住,耳戴金环。身上更无多余装饰,原本英挺秀丽的容颜再配上简洁华贵的汉装,平添了几分端庄高贵的气质。

须卜居次云缓步走下车来,柔声说道:“行路途中又不是庙堂之上,将军不必如此多礼,况且将军已经与外子是结义兄弟,按汉俗你我乃叔嫂之份,日后若非公事之地,你叫我嫂嫂便是。已入汉境,我人地生疏,行军安排全凭将军做主。”

李继躬身应道:“末将不敢,自古君为臣纲,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我虽于骨都侯义结金兰,却不敢因私义而废君臣之礼。请公主休息,末将这就去传令扎营。”

须卜居次云见他拘谨守礼,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还了一礼,便与丌官梅去挑选扎帐之地。

李继站在原地,望着公主身后的丌官梅背影,愣了的发了会儿呆,这才传令羽林骑就地扎营休息,只是务必保持警戒,人不可卸甲,马不能离鞍。众军士闻令而动,片刻间已选择背风处将营帐扎好,李继又亲自巡查各处,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精干斥候从远处飞马而回,神色略显慌张,奔到李继身前滚鞍下马,打量一下四周见并无外人,这才叉手施礼低声道:“禀将军,山口外有一僧人拦路,不知是敌是友,樊将军与几个弟兄正在与他对峙,命我回来告知将军,此人异常棘手,请将军定夺。”

李继心头一凛,顿时想起刘歆所说楼兰国师伽印,略一思索,带了五十名骑士上马向山口方向疾驰而去。

来到山口处,只见樊成满头大汗,正愣愣的站在当场,其余斥候也是神情古怪,呆呆的望着山口方向出神。山谷入口处极为狭窄,只有数丈宽。前方有一老僧盘膝闭目,叠跏趺座,双手置于身前结了一个金刚印。老僧瘦骨嶙峋,须眉皆白,却是高鼻深目,显然不是中原人氏。身上僧衣鹑衣百结,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却极是干净整洁。此刻端端正正坐在峡谷入口处,也不抬头,口中喃喃念诵经文。

李继快步走到樊成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樊成神情极为尴尬,说道:“邪门的很,这僧人好深厚的功力,他堵住山口,我等客气问他,他也不答话。我们向前行至他身前两丈左右便再难前进一步,仿佛有一堵墙挡住。我运功相抗,却是一股股反震的力道传来,反而退的更远。”

李继点点头,随后示意樊成等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举步向前,行至那老僧身前两丈,果然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力量虽不刚猛,却是仿佛如影随形,便似一堵无形的气墙挡住去路,令人无法前进。李继倏地双眉一挑,双目中神光湛湛,暗运家传心法“破阵诀”,双掌齐出,向那堵无形气墙按去。

李家心法“破阵诀”,乃是一代天骄李广所创,劲力一起便如千军陷阵,一往无前,刚猛雄浑,霸道无匹。李继自三岁起便开始练习,无论春秋寒暑,每日勤练不辍。他本就极有天赋,又苦练二十余载,已隐有大成之兆,此刻虽是试探,只用了五分力道,却也非同小可。

千军凿阵,势若奔雷,挡者披靡,无坚不摧!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后,击向气墙的双掌似乎陷了进去,随即一股大力瞬间传来,破阵诀的力道竟似被原封不动反震回来。虽有适才樊成提醒,李继仍是有些促不提防,深吸一口气,腹部塌陷,身形接力向后飘去,双掌连消带打,又原地转了一圈,这才略显狼狈的化解了这反噬之力。

李继面色微红,胸膛起伏,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向那老僧抱拳施礼道:“在下李继,敢问大和尚为何施展神通,挡住我等入山之路。”

老僧闻言,霍然睁眼,虽然老态龙钟,瘦骨嶙峋,却是目光如电,凝注在李继脸上。

沉默片刻,老僧目光渐趋柔和,用略显生涩的汉语温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德行浅薄,无非是尘世中学佛一沙弥,当不起和尚二字。至于入山之路,便在脚下,将军自己停步不前,为何责问贫僧?”

李继剑眉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耐,朗声问道:“如若在下所料不差,大和尚可是楼兰国师,法名伽印?我大汉与楼兰交好多年,国师今日拦路,意欲何为,还请明白示下。”

老僧见李继不理会自己的禅机,单刀直入,微微一笑:“不错,贫僧正是伽印。将军莫急,贫僧此来,非敌非友,只是来了却昔年一段因果,赠将军一份机缘。”

李继不动声色,瞳孔微微收缩,直视伽印,问道:“在下军务紧急,国师私自入我汉境,阻拦我军道路,是敌是友,殊难判断,还请国师解说清楚。”

伽印仍是面带笑容,缓缓说道:“将军稍安勿躁,前路迢迢,不差这几个时辰。既然将军心下狐疑不定,出家人不打诳语,此刻便给将军说个明白。本来应该有两千左贤王部草原铁骑和一千楼兰甲士在此地与贫僧会合,欲截杀将军一行。不过将军请放宽心,贫僧虽然入境,那些铁骑甲士却被困在边境之外无法脱身了,个中原委将军回去问问那位云公主便知端倪。贫僧临行前,敝国国君再三嘱咐,只与那左贤王虚与委蛇,千万不可真与汉军为敌,而且让贫僧与我楼兰一千甲士伺机相助将军脱困。不过此刻既然兵骑未能入境,贫僧也该回楼兰向国君复命了。”

李继凝视伽印良久,面色稍缓,心下忖到:“观这伽印神色,所言应是不虚。”

心头略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国师不回楼兰,为何仍在此地拦路。”

伽印看着李继,眼中露出慈和的神情,说道:“凡事自有因果,能否请将军单独谈谈,贫僧绝无恶意,若是将军仍是信不过贫僧,那贫僧转身便走。”

李继思索片刻,再看伽印神情坦然,不似作伪,于是回头叮嘱樊成先回营地料理,自己要与这伽印聊上几句。

樊成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说道:“你孤身在此,这僧人武功看来深不可测,倘若有诈,怎生是好?”

李继微笑应道:“料也无妨,看这伽印神色不似作伪,此处离营地不远,如有变故,你们再来接应不迟。”

樊成见李继执意留此,便不再多言,带领人马,回营而去。

李继见樊成远去,转身面向伽印,席地而坐。

两人身前隔着一堵无形气墙,相对而坐,夕阳映照之下,将伽印瘦骨嶙峋的身躯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伽印语声低沉,将昔年一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来:

“当年先师带我入楼兰传法,我还是一年幼沙弥,随侍在先师身侧。楼兰国主颇为敬重先师,不仅每月供养极为优厚,还经常让我师徒入宫为王室讲法,我师徒都与楼兰王也是相谈甚欢。直至一日,匈奴单于遣使携重礼来见,让我国主配合匈奴主力向汉军西翼进攻,许诺战胜之后,武威以西汉土尽归楼兰。若是楼兰不发兵相助,匈奴则要先灭楼兰,再攻大汉。我楼兰与汉朝自你家高祖时起便世代交好,国主委实不愿出兵,不过又畏惧匈奴王威势,无可奈何之下,派了一万甲士佯装增援,实际在孔雀河畔按兵不动,并未与汉军开战。

数月后匈奴大败,被汉军驱逐千里,汉军凯旋时,李广将军所率部队班师正巧从孔雀河经过,与我军发生误会,李广将军以为楼兰要相助匈奴,切断汉军后路粮草,于是指挥部队向我军攻杀。两军在孔雀河畔激战一日,我军惨败,残兵败将回来禀报我王,吾王大惊,急忙派使臣前往李广军营议和。偏偏我国使者汉语不甚熟练,又诚惶诚恐,一时慌乱之际,将李广将军所说“降则免战”听成了“降则亦战”,我王惶恐之余,亦是震怒不已,以为汉朝要施“假途灭虢”之计,趁机吞并楼兰。于是下令死守孔雀河谷,又向西域诸国和匈奴残部求助,要与汉军决战,誓与楼兰共存亡。

先师受楼兰王室供养多年,见楼兰有灭国之难,岂能坐视不理。那时先师刚刚证悟了我佛门金刚境,听说汉军如此欺人,于是向我王讨旨要独自守住孔雀河谷五昼夜,让楼兰能不损一兵一将坚持到援军到来。

其实先师自幼研习佛法,于武技一道却是一窍不通,只是证悟金刚境后便神通自具,于定中悟出了不动明王法相的真谛,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金刚不坏。出城之后,先师以不动明王法身在孔雀河谷独挡大汉雄师两日两夜,虽未伤大汉一兵一将,却让那天下无双的铁甲重骑未能前进一步。

但没想到李广将军居然会摆上古所传的七杀绝阵,先师不谙武技,又如何识的那上古奇阵。只是仗着不动明王咒法,与李广将军定下赌约,若能在阵中两日无伤,汉军便退兵回朝,双方击掌盟誓后挺身入阵。后来先师对我言讲,一入那七杀绝阵,只觉茫然一片,难辨东西南北,神智昏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逐渐消退,若不是自幼出家,童身未破,一时三刻便入了魔障。先师在阵中仗着灵台尚存一线清明,苦苦支撑了一昼夜,直到贵国左将军韩浩舍生取义,以身殉阵,彻底激活了七杀绝阵的冲天杀气。先师当时只感到周遭万物倶是血腥一片,万千心魔纷至沓来,灵台清明瞬时寂灭,一口鲜血喷出,晕厥过去。”

等到先师醒来,已是三日之后,身在楼兰皇宫之中。才知李广将军未伤自己性命,只是顺势占据了孔雀河谷要地。我王见孤城难守,为免生灵涂炭,决定开城纳降。汉军兵进楼兰之后却秋毫无犯,军纪严明,并无吞并楼兰之意。李广将军又与我王相见,双方冰释前嫌,误会尽除。双方会晤后汉军兵退百里,歇兵七日便要班师回朝。

先师当时心中五味杂陈,唏嘘不已。深悔一时冲动不察,在阵前也未解说明白,鲁莽出手,以致折损汉军一员忠烈大将以及双方无数儿郎。

七日中,先师数次拜访李广将军,两人剪烛夜话,彻夜畅谈,彻底化敌为友。先师曾邀李将军得暇时再来楼兰一晤,可惜自那一别却成永诀。

李广将军走后,先师每每思及那七杀绝阵,仍是心有余悸。不过因果业报委实奇妙无比,在七杀阵中六识俱灭的恐怖经历,却使先师数年后开悟了大智慧,领悟了不少佛法真谛。

先师曾对我说,李广将军一代天骄,于红尘中福报极大,本应世代封侯。就是那次摆下七杀绝阵,以忠烈之血激活阵眼,使得天地间至刚至煞之炁充盈,若是当时任由先师死于阵中,则先师必然身死道消、神魂俱灭,天地煞炁也化无形。可是李广将军仁厚,为了两国不起兵戈,复念先师修为不易,将阵法强行撤去,自身却难免被煞炁反噬,以致福报大损,而且要遗祸后人。此业障由先师而起,多年来先师念念不忘这一因果,想找到方法化解李家劫数,直至圆寂前才被先师悟出一个办法。

先师寿元百岁,五年前于楼兰敬广寺中圆寂,坐化后多年来肉身不腐,此刻法身安放在寺中大悲塔下。圆寂前先师嘱托我务必找到李家后人,令其往楼兰一行,将先师法身请出安置于昔日孔雀河古战场,让李家后人执李广将军遗物,重布七杀阵,把先师法身毁去,便可除尽煞炁,李家自此便再不受这劫数困扰。”

这一大段陈年往事说完,伽印低眉垂目,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李继对此事虽略知一二,却只是代代相传,语焉不详。此刻听了详细经过与前因后果,不觉心惊肉跳。按这伽印所说李家数代命运多舛,竟然似乎与此事有莫大干系。

不过李继自幼受苦极多,从小到大便遭受过无数难关考验,从军之后更是数次面临生死,百战余生。能有今日成就除了王莽一家鼎力相助,更多是由于为人乐观豁达、意志坚定、自强不息。因此对宿命之说并不十分看重。因此听完伽印所言,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了镇定,微笑说道:

“多谢国师不远千里前来相告,足感盛情。只是楼兰路途遥远,李继此身已然许国,征战沙场,也不知何时能得暇拜访,倘若有朝一日能到楼兰,必然去拜访国师。至于国师所说重布七杀阵之事,一来在下学识浅薄,不通阵法;二来不敢冒犯前辈遗体。还是从长计议吧。”

伽印点头道:“万事皆依缘法,贫僧只是将先师遗言相告,将军去与不去全凭自裁。今日留将军在此,却还有一段机缘相赠。”说完指了指身前,说道:“将军方才无法前进,可知是何缘故?”

李继答道:“是因为国师施展了金刚不坏功法。”

伽印哈哈大笑:“佛门万法皆空,哪有什么金刚不坏之法。万物因缘而生,缘尽则灭,纵有金刚,又岂能不坏。”

见李继皱眉不语,伽印接着说道:“佛门中不修神通,以悟为先,一念开悟,则神通自具。将军身前这无形屏障,确是佛门一项神通换做不动明王。是我佛门弟子用来保持灵台清明的一项法门,开悟之后向外施展,可照诸人执念。因此挡住将军的,并非是贫僧之力,而是将军自己的执念。今日只要将军能向前迈进一步,便是与此法有缘,贫僧愿将这法门相赠。”

李继面色一红,说道:“实不相瞒,方才在下已经运功相试,险些当场出丑,国师适才所讲有些晦涩,能否多做解说。”

伽印点点头,“你我所在这世间,万千炁息流转,人之各种杂念,亦是炁息,只是肉眼难见。这不动明王之法对外使出,便是以佛门心法凝聚无相之镜,聚虚化实,虽然仍是肉眼难见,却可反弹外力。将军方才之念,便是迅速通过此地,扫除障碍,以内力相抗。要知习武之人所练内功皆是有为而起,为功名利禄也罢,为益寿延年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各有目的,乃是有为法。以有为之法欲破无相之镜,自然难如登天。”

李继心念一动,问道:“那当年那七杀阵为何能破令师的不动明王?”

伽印看看李继,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意。答道:

“无论任何神通术法在此世间,皆是此消彼长,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七杀阵能聚万千寂灭之炁,一经发动不死不休,这便是魔高一丈。当时又有韩浩将军以身殉阵,不惜血祭天地,只求杀敌,乃生大执念。天地炁息有感,阵中寂灭之意大盛,一举便破了无相之镜。”

李继思索片刻,问道:“也就是说,想通过这无形屏障,有两个方法,要么是功力超过国师;要么是心中没有执念。可是如此?”

伽印目中赞许之意更甚,笑道:“正是如此,将军果然聪慧。贫僧苟活百年,修为上自然比将军略强,将军不如试试第二种办法。贫僧愿为将军护法,请将军在此地调息一时三刻,摒除杂念,然后再试。”

李继数日来重任在身,又知归途凶险,一直忧心忡忡,确是心情有些焦躁,故而初见伽印之时,也不似平素冷静,直接出掌试探。此刻已知伽印此来皆是善意,心下暂宽,于是放松心境,再不去想护送公主之事。五心朝天,抱元守一,逐渐感到神游物外,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过了良久,冥想中,只觉得灵台一片澄明,通体舒泰。于是稳住心念,缓缓将身站起,走到那无形屏障之前。

李继轻轻抬起左腿向前踏去,果然好似屏障已经消失,再也感觉不到有任何阻碍,左腿也跨入了屏障之内。心头一喜,便要踏下,哪知欢喜之念一动,顿感左腿一紧,屏障顿时再现,这一步终是未能踏出。

伽印见状摇头道:“将军能在短短时间跨出半步,已属难能可贵,只是这半步之差不啻于咫尺天涯。佛门证悟,总诀便在一个“空“”字,将军方才一动欢喜之念,便与这空字再也无缘。不过将军从未学过佛法,身在红尘之中,名利场内,还能踏出半步,也算颇有慧根。也罢,便与将军结这半步之缘。”

说完从僧袍中取出一卷羊皮卷轴递与李继,严肃说道:“先师感念李广将军恩情,亲自为李家后人整理出一门功法。将不动明王法门化繁为简,无需修习佛法,只要配合李家家传内功施展,虽不能如先师一般调用天地炁息化为樊笼,阻挡千军万马,但只要将军勤加练习,护身法罩逐渐便可动念而生,寻常刀剑拳掌均可抵御。望将军将此功用于正途,莫要辜负先师一片苦心。”

李继知道伽印确实语出肺腑,面对这等高人也无需矫情造作,于是整容拜谢道:“多谢国师传艺之恩。在下自当恪守正道,忠君爱国,守正恶邪,断不使佛门绝技因在下蒙羞。”

伽印听完,哈哈一笑,身形站起,双袖一振,天地炁息略有变化,无形屏障已然消失。

伽印微笑说道:“阿弥陀佛!此行因缘已了,这便告辞。盼将军日后能往楼兰一行,贫僧届时扫榻相迎。”

说完,也不待李继说话,转身便走。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只是缓缓移步,却好似有缩地成寸的功夫,转眼间已然踪迹不见。

李继望着伽印远去的方向,出了会儿神,脑中又是一阵疼痛,这才收起羊皮卷轴,上马向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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