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死回生
来到了师父家，看着门口空无一物的花坛，萧灵蓉心底便泛起了一丝忧伤，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午后……
记忆中，被姑姑在密室里讲了很多“胜王败寇”一类言论的那年，萧灵蓉6岁。
那天，她在姑姑的书房密室里看到了两幅画。
一幅画的是一个蓝衣的少女，背景是姑姑那个酒楼后的小院，少女背对着荷花池，坐在石桌旁，脸上的表情平淡中透着几分天真。
另一幅画中的少年郎着墨蓝色衣裳，融于这如水夜色之中。面上那抹邪魅的笑亦是栩栩如生，甚至少年手中的匕首，都似乎能在画中的月儿之下反射出晃眼的白光。少年的身后是战火与残骸，宛若本就是为战而生。
那天的萧灵蓉好奇地问出他们是谁，姑姑的目光看着其中那个蓝衣的少女，微笑着摸了摸萧灵蓉的头：“她是你娘亲。”转而深深地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却终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带着萧灵蓉出了密室。
萧灵蓉迷惑不解地看着似乎陷入回忆的姑姑，不能明白，不论是完全不同的“娘亲”，还是那个少年的身份与姑姑的情绪。
第二天的午后，萧灵蓉去问了师娘。
师娘回答了：“他们都是丞相大人早年在清幽阁的同伴，幽昙和轻羽。那个轻羽啊……是丞相大人喜欢的人呢。”
“那么，轻羽就是姑父喽？可是从来没见过呢。”萧灵蓉趴在师娘的膝盖上，抬头好奇地眨着眼睛。
那个时候的萧灵蓉虽然听过一些关于清幽阁的传说，也听说过关于幽昙、轻羽、孟箫他们都已经死在南海的事情。但是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死亡”这个概念并不明确。而且，都说已经死了的幽昙，竟然会是她的娘亲，虽然在江湖上“死遁”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是对于萧灵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接受了已经死了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这个事实，死亡的概念对她来说就更加模糊了。
但总是甜甜的笑着的师娘，难得失去了笑容，在那天温暖的午后阳光中，她却说出了几分寒意：“他不在了。”
“不在？去哪了？”萧灵蓉虽然是习武的天才，但是她确实还不懂生死这样的话题，“他要什么时候回来呀？等他回来了，姑姑家是不是也会有小弟弟小妹妹了？”萧灵蓉记得，师娘说过必须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会有小孩子。
师娘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他不会回来了……就像门口的花，落了就没了。”
萧灵蓉不解地抬头，师娘的眼神此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不像平时那个开开心心的师娘，可是……萧灵蓉却无法理解：“花不是每年都会开的吗？”
师娘沉吟片刻，指尖运起灵力将门口花坛里的小花齐齐斩断，这才有些遗憾地道了句：“这样就再也不会开了。”
萧灵蓉在师娘使出招式的时候惊得从她的膝盖上滑了下来，此刻站在门口看着七零八落的花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剑断了可以找铁匠重铸，木头断了可以找木匠拼起来，陶器碎了也可以重新粘起来……为什么花儿折断了就变不回来了呢？”
师娘没有回答，或许她觉得这个话题对于6岁的孩子果然还是太难了。
萧灵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回头看向师娘，“可是！我以前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可以修好的，以前不小心弄坏了的时候我也是超级害怕的！但是姑姑、娘亲她们告诉我那些是可以修好的。那么，会不会，其实这些小花也可以修好？只是师娘你不知道怎么修？”
有生命的东西和死物怎能相提并论呢？师娘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萧灵蓉却兴奋地道了句：“如果我找到了那个办法，是不是姑父也能回来了？”
那天的师娘轻轻叹息，伸手抱住萧灵蓉，“这个世界上啊，还是有些事是人做不到的……”
如今，萧灵蓉已经快要10岁了，可是那一坛花儿终究是没有再次绽放。
驻足在师父家的门口，看着那一处空空的花坛，萧灵蓉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如今的她已经懂得了生死，知道了死亡是一种令人无能为力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放弃了，即使是如今，她仍旧默默期待着世界上存在让人死而复生的术法。
许是巧合，许是天意，几天后萧灵蓉便在城外的荒原上见证了“起死回生”的一幕。
京城的繁华掩盖了城外荒原的寂寥，京城的中心是雄伟的皇城，主要地带是繁荣的街市，而越往外围去，便越是一点点荒凉下来，直到最外边的贫民窟与荒原。
原本只是贪玩路过，萧灵蓉却注意到了在荒原的深处，一道散发着诡异红光的法阵运转着。
一个黑色斗篷下的女子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咒语，伸出的右手，指尖滴落一滴血滴，落在草地上被□□地四分五裂的花瓣上。吸收了这滴血的花儿竟奇迹地再次复原，绽放出了不曾有过的美丽。
“好厉害……”小女孩儿的童音，带着最真诚的敬意。
这声感叹在这没有树木遮挡的荒原上响起，倒是令那施法的女子受了一惊，猛地抬头，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原来萧灵蓉早已凑到了那朵小花儿边上，蹲在这个神秘女子的脚边了，这反倒是恰好闯入了那女子的盲区。
萧灵蓉全然不知她给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惊，自顾自地发问，“怎么做到的？明明已经碎掉了的，现在看起来竟然和本来一样！”
“你是谁？你是怎么接近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气息？”斗篷下的女子警惕地看着这个近乎诡异的小女孩。
这蓝黑色长裙的女孩儿站直了身子，抬头冲着藏在斗篷兜帽下的女子灿烂地一笑：“我是玲珑，大家都说我神出鬼没，习惯就好。”因为此时是面对着江湖中人，萧灵蓉便报上了“玲珑”的名号。
萧灵蓉说完又是一脸认真，指着那朵复原的花儿，“你呢？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我？”
斗篷下的女子沉默了半晌，帽檐阴影下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这个女孩最多不会超过十岁，身上没有半点杀气，但是脚步却沉稳有力，显然是会武功的，而且她的体内流淌着灵脉，虽然掺了些凡人的杂质，却依旧比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灵术师都纯净，恰是自己眼下急需的。
这么想着，斗篷下的人缓缓开口：“想要我教你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灵蓉爽快地追问。
“你得跟我走。”不容拒绝的语气。
萧灵蓉思索了片刻，忽地绽开了调皮的笑容：“可以哦，不过要再过几天。我想去洛阳的比武大会玩玩。”说着眨了眨眼睛，“你叫什么呀？之后我该怎么去找你？”
“比武大会？”那女子低声念叨了一声，“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门派？”萧灵蓉摇了摇头，“我没有进入任何门派。硬要说的话，我的师父以前是灵台谷的弟子，但是他现在已经是禁军将领了，所以不算江湖门派的人了。”
“那么，别去洛阳了。他们不会在乎你的。所谓的武林大会，只承认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
女子不含感情的道出真相，换来的却是萧灵蓉一句反问：“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再次的沉默，3月的春风夹杂着些许寒意拂过荒原。
“柳优。”斗篷下的女子轻轻说出，“这是我在中原的名字。”
“中原？那你在其他地方的名字是什么呀？”萧灵蓉好奇地追问。
“依火里娓阿果。你可以叫我依火阿果。”柳优说着望了望西南的天空，“我是昆州人。”
“依火阿果？那是什么意思？”萧灵蓉疑惑地眨着眼睛，看着柳优。
柳优依旧是冷淡的语气，却很愿意解释的样子：“这是我们民族的语言，依火是柳树的意思，所以我在中原的名字姓柳。里娓是我在族里的小名，意思是春天的花。阿果是我的大名，意思是厉害。”
“柳春花，哈哈哈。”萧灵蓉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柳优险些想要打人。
“哈哈哈，不喜欢？那柳厉害也可以啊，哈哈哈……”萧灵蓉笑得已经站不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柳优默默地看着这个笑抽的小女孩，心里考虑着未来应该怎么折磨她才能解了这口气。
“呐，”萧灵蓉终于消停了，爬起来拍了拍灰，“我以后就叫你厉害师父好不好？”
“恩死勒。”柳优看着萧灵蓉骂出了声。
萧灵蓉却是听见了有趣的发音而再次笑得停不下来：“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叫你去死。”柳优无奈地白了萧灵蓉一眼，心里默默反省着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个奇怪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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