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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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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小子!”

        “喂!”

        张莫问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啪啪啪”拍自己的脸。最新最快更新

        张莫问睁开眼,听见一个年轻男子嬉笑的声音:“哦哟,这小子命真大呀!”

        “来!”当家的中年汉子手拿一条干净的灰白色布巾,把张莫问脸上的血迹擦了擦。

        张莫问不好意思,小声地说:“我自己来吧……”

        “呵!看不出来啊,现在倒跟个丫头似的。”之前和红公子周旋的那个青年汉子越看张莫问越有趣。

        当家的中年汉子把布巾交给张莫问,直起身,也打量起张莫问来。

        张莫问小心地把脸擦了擦,摸了摸,发现也没什么大伤,眉角一处的旧擦伤裂开了,流了不少血,合着雨水混了一脸,还流到了肩头和领口,染了一片,看着挺吓人。

        “哎,你是不是晕船啊?”青年汉子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眨巴着眼睛问张莫问。

        “嗯……”张莫问低头认罪。

        “真的是晕船?”青年汉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现在好点儿了……”张莫问很无奈。

        “呵呵呵……!”青年汉子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兴奋中走出来。

        “行了,骆正志,出来!”当家的中年汉子瞪了青年汉子一眼。

        骆正志吐吐舌头,走到当家的身边。

        “你歇歇,把衣服换了。”当家的中年汉子指着小方桌上的稀饭咸菜馒头对张莫问说:“晕船了,就吃些清淡的。”

        说完,推了一把骆正志,两人出了门。

        骆正志一副还想再聊几句的样子。

        门啪的关上,张莫问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四下一看,心想自己八成是在这当家的自己的住舱里。

        不大的舱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从墙上一条又长又窄的窗看出去,长长的浪尾,一切都被抛在后面,雨还在下着,下小了,天也亮了一些。

        张莫问爬下床,稍稍舒展活动了一下,觉得浑身酸酸的也没什么大碍。吐过好多了,头也不晕了。

        张莫问赶紧脱下衣服,湿乎乎的难受得很。他把衣服拧拧水,展平挂在几张椅子背上,突然摸到一处,仔细一看,发现上衣的右下后腰那里用金线绣了一个端正小巧的“和”字。

        张莫问呆了一下,赶快把衣服一件件拎起来,着急地检查有没有哪里给撕扯坏了。

        然后转念一想,怎么?这衣服已经搞成这样还指望去还给和治吗?

        ……这衣服就是不搞成这样,也还指望去还给和治吗?

        “唉……”

        张莫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家,已经回不去了。

        门外,当家的推着骆正志走开了些,发话了。

        “一天到晚没个正型!正事不办,去挤兑个半大孩子!我问你,姓红的上船,你就不知道?!”

        “呀?大哥,哎呦,这大半船的新伙计,机灵是机灵,可手生啊,发船的时候够乱的,我照顾不过来呀!”

        “还好我今天跟你的船,不然明天你就跪死在总堂里好了。”

        “唉……是啊,大哥,今天差点儿就出了大纰漏。”

        “差点儿!现在纰漏还不够大!姓红的还趴舱里没醒呢。”

        “不会吧?!这也太不经打了啊!——他,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死不了!瞧你这熊样!”

        “是是是……哎呀……怎么会这样呀,不就给踢了几脚……不过,说到底,这姓红的也不是咱们打的……”骆正志心虚起来,就是嘴上还要强辩几句。

        “你小子倒精!我告诉你,到底是在你的船上给人打了,这票你逃不掉的,说吧,怎么办?!”

        “娘的……头一回领船就给溅上这身狗屎……”骆正志咬牙切齿,下一秒立马装怂:“要不……大哥!还是你给拿个主意吧!”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就你这个眼色,让你扛船我也是瞎了眼!”

        “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吧!”骆正志急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侥幸心理完全灰飞烟灭。一想到这次很有可能要去总堂受罚,骆正志心里怕的很。

        当家的沉默了一下,说:“你去给姓红的身边那个练家子说,就说那孩子死了。”

        “额?!”

        “然后报我的名号,就说碧涛门,周元洲周当家的会帮红府把这条人命盖下去,了结得干干净净。”

        “大哥,我看那个练家子眼睛毒的很,不会信的。”

        “他信不信没所谓!——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这事他比咱们还急。红府把少爷交到他手上,搞出这种事来,差点儿给个娃娃打死,我看他现在跑路的心都有了。但若这娃娃给姓红的打得伤重死了,事情就反说了,姓红的就算给打得再重,也不算吃亏,到底害了人家一条性命,他这个贴身的反而好开脱些。”

        “是是是,大哥说的有理,不过,等姓红的醒了,闹将起来,这……”

        “姓红的那点儿胆色,知道自己打死了人,估计魂都要吓丢了,第一件事就是屁滚尿流,跑回去找他老子,要不然,有出息点儿,就是要和咱们私了,不给他老子知道。”

        “哎呀,大哥,妙计呀!这样不管是老红,还是小红,都要欠咱们一份大大的人情啦!”骆正志恍然大悟,越想越激动。

        “不过,我看这事红知府是一定会知道的。”

        “为什么?”

        “那个练家子不是个傻人,红老爷是他得罪不起的,怎么敢瞒?红修永这个不成气的东西哪是靠得住的山?况且现下红修永还没醒,他也不会给红修永机会来求自己帮着相瞒,省得自己难做。”

        “哎呀,大哥,那这练家子不是也欠了我们的情?”骆正志眼睛都要发光了,心想,大哥,你这不是救我,你简直是帮我立大功啊!

        “嗯……他这也不算欠情,红家那里的话还要他去圆,以后大家抬着混吧。”

        “是是是,大哥说的有理。”骆正志一番受教,恨不得当下捧个大银盘子把周元洲的字字玑珠都统统接下。

        “那我这就去了。”

        “你等等!”周元洲叫住骆正志,对着门使了个眼色。

        骆正志心下一沉,说:“大哥,你不是想把这孩子真的……”

        “呸!你当我是什么人!呸呸呸!正志,我告诉你,杀孩子可是江湖大忌,你想也别想!”

        骆正志松了口气,心想,我什么也没想呀。

        “别啰嗦了!拿件那孩子的衣服给他,到时候告诉他,回了红府就说,是他亲眼看见这孩子的尸首,亲自确认这孩子死透了。”

        “哎,好。”

        两人闷声闷气压着嗓子说完这许多话,就返回门去。

        门一打开,只见张莫问正穿着裤衩,裹着床单,晾着衣服,就着咸菜馒头呼噜呼噜地喝粥。

        周元洲和骆正志猛一看见张莫问以如此快的速度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中恢复过来,也是呆了一呆。

        饥饿是一种伟大而隐秘的力量,两人只能这样想。

        周元洲关了门,对张莫问说:“想吃还有。”

        骆正志饶有兴趣地走过去,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张莫问吃。

        周元洲顺手从椅子上撩起张莫问的外衣外裤,说:“这衣服不成样子,叫人拿去给你搓搓。兜里东西全拿出来吧!”

        张莫问抬起头,罢了手,用手背抹了抹嘴巴,刚要站起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骆正志一把将他按坐回去,自己站起来,拿过张莫问的衣服裤子,摸了一把,说:“兜里没东西了吧?那我拿去了,你慢慢吃。”

        张莫问当然早把东西都拿出来了,难道挂在哪儿浸水?不过张莫问给一问,脸色有些作难,难色一瞬即逝。

        到底是小孩子,脸上挂住事。

        周元洲问:“怎么了?”

        张莫问想想,还是说了:“盘缠丢了……”

        “丢了多少?”

        “全丢了。”

        “多吗?”

        “……不多。”

        周元洲听完,没有继续再问,朝骆正志抬了个眼,点了下头,骆正志马上说:“我上去给你找找。”就拿着张莫问的外衣外裤出门了。

        周元洲等门关上,在张莫问身边坐下,张莫问巴巴地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张莫问低下眼,说:“叔,我给你惹祸了吧……”

        “你说说,你怎么给我惹祸了?”周元洲看着张莫问。

        张莫问以为周元洲还是很生气的,又低声说道:“我在你船上把人打了,好像是个财主……人家不要来找你啊?”

        周元洲心想,这孩子一句废话没说,一声委屈没喊,倒比骆正志还能接受现实。

        其实骆正志这时只有十七八岁,周元洲这时也就三十出头一点儿,但跑船的生活不易,风吹日晒,日晒雨淋,无时无刻不要出苦力,半年下来就一个一个皮黑肉糙,那些呆久了的,看上去都要比实际年纪大上十岁还多。

        但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张莫问这么近看着周元洲,觉得周元洲离四十来岁快退休还差的远些。只是周元洲的脸更苍老,一种相由心生的苍老。

        “那你说,现下怎么办呢?”周元洲倒是很好奇了。

        周元洲本来是想一进门先安慰这孩子几句,说些什么“别怕啊,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你在这里藏好咯,下船的时候换套衣服,别给人认出来”,然后再嘱咐这孩子跑远一些。目测这孩子还没长开,等过个一两年,长大了,红修永就是面对面也认不出了。

        可张莫问一滴眼泪也没流。

        张莫问慢声慢气地说:“就说我死了呗。”

        “啊?!”周元洲也是惊了。

        张莫问见周元洲吃惊,反而有些不高兴,他朗声说道:“我死都死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啊!”

        “真是……”张莫问忿忿不平起来,埋头继续吃饭,张莫问也是想开了,我死都死了,还不能吃顿饱饭。

        周元洲看张莫问那个吃相,哭笑不得,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啧!我说你……”周元洲站起身来,想数落张莫问两句,这么大的事这孩子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搁别的孩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早该哭死了!

        张莫问这种说死就死的精神真是霸气,周元洲本来还寻思着就不要把事情怎么处理的和孩子讲了,够晦气的。说不定红家还会给张莫问设个衣冠冢什么的,想想都糟心。

        周元洲看着张莫问,最后叹了口气,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出门看看。”周元洲幽幽走出门,关上,正遇着骆正志风风火火地往门里来。

        看骆正志那样子,八成是再没什么幺蛾子了,周元洲心想。

        “大哥,行啦!他答应了!”骆正志掩不住的喜色。

        周元洲把他拉到一边:“说说。”

        “我按你说的和他一讲,他没说什么就把我包好的衣服接过去了,然后一个抱拳,说:‘多谢周当家的照顾。’就没了。”

        骆正志认真地回忆着:“我本来还想打听打听他的底细,但看他那个样子,我就说:‘好说。’就退出来了。”

        “嗯,这个不急。线埋下去就好。后面的事,总堂那里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然后,姓红的现在还没醒呢,不过马上就路过长淮岛,应该就这么抬下去了。”

        “好,你叫人给他拾掇拾掇,不要太难看了。”

        “呵呵,那是。”骆正志答应着,给周元洲看了样东西。

        “好了好了,这事儿我可不管。”周元洲拍拍骆正志的肩膀,说:“长淮岛恐怕有我认识的,我去看着就行了。待会儿给那孩子把东西打点好,别耽误了。”

        “行啊,没问题。”

        船路过长淮岛,也就是三分之二的路走完了。印天往古苏去的船,是从不在长淮岛停靠的。统共就走一日都不到,还停个屁啊。这下为红修永破了例,船客们骂骂咧咧,指指点点,看着这位红公子保持昏迷状态,给长淮岛上绝叫舫的伙计们抬下了船。周元洲下去和长淮岛岛头客气了几句,只说多谢帮碧涛门这个大忙,还请把这主仆两人平安送回印天,具体的怎么回事儿,以后两方总堂和总堂之间会有个说法。这岛头一看抬下来的真是红修永,又是碧涛门周当家亲自出马,估不出到底是多大的事儿,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客客气气地把周元洲送上船,碧涛门总算是把绝叫舫的这位红修永,红大能人物归原主了。骆正志在船开前,嘱咐先前为红修永的交接提前去给长淮岛通报的两个伙计莫要归船,继续划快舟往岸上去,然后一路向古苏打点。

        这些张莫问都不知道,他昨晚一宿没睡,一路被人打,又打人,折腾到现在,累极了,困极了,还吃饱了,实在支持不住,一头倒在周元洲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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