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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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来回三五次奔马冲刺，项其童原本整齐的兵列已经溃不成军，一败涂地。饶是项其童刀法如神，断马首，剁马脚，斩杀了百余名韩截兵，但想要开出一条血路来，却也无济于事，刚杀出一个缺口，转眼便被马队堵塞。而且这些战马一旦被斩杀，便滞留在峡道之中，将道路堵塞，恐怕这也是韩截的用意所在吧，他是要将项其童退路封锁，前后围堵，全部葬身在此。

        突然之间，前路一阵嘈杂，刀兵相接之声加剧，项其童大惊，回头看去，只见峡谷转角处堵塞了许多人马，一个马前卒浴血奔来，悲呼道：“将军，我军退路被封，敌军早有人马埋伏，仅百余人撤离。”

        “公主如何？”项其童着急道。

        那马前卒悲痛地说道：“正在谷口，牛将军护送着要杀出去。但敌势巨大，我军伤亡惨重！”

        项其童一拍马臀厉声道：“随我杀过去！”

        这处八公峡险峻狭窄，根本容不下上万人在其中拼杀，一旦失去队伍便会成为乱军践踏的下场，只见着前排的无数兵士身首异处，残臂断腿，鲜血漫天，后面的兵卒踏着死去同伴的尸身再向前冲杀，有些本来还没有死的，被这么一冲一踏也就呜呼哀哉，再也起不来了，就算平时是何等要好的战友，到了此刻谁却还顾得上谁有没有真的死去，偶尔有几个被后面救下的，转眼又被敌军包围，那也是离死不远。

        这样的场面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电视剧中的战争场面和这个真正战场想比，真是如同孩童杂耍一般。杨安只感到毛骨悚然，胃里早已经吐得干净，却依然浑身颤抖恶心，难以自制，到得后来，竟吐出血水来。这种冷兵器的战争，远远比现代化战役要更加残忍和血腥百倍。

        项其童一路杀去，身边的兵将不断倒地，人马越来越少，终于远远听到一声撕心厉吼道：“公主！”，那正是牛犇那虎吼般的叫声，声音中充满嘶厉悲愤，恐怕此刻那公主已然遇害。

        韩截驾着一匹浑身黝黑的烈马横冲到了项其童身边，将他截住，举起狼牙棒如同泰山压顶般砸向项其童，口中哈哈大笑道：“燕童！公主已被我乱箭射杀，你便是有能耐杀出重围，也是死路一条，快快下马受死吧！”

        项其童悲愤莫名，大吼一声，抓住一支刺来的长矛，力贯于臂，竟是硬生生将那名甲士给挑了起来甩向韩截，韩截只觉眼前突然一黑，来不及收力，那名甲士便挨着了他挥出的狼牙棒，无俦的力道汹涌而来，那名甲士的身子当下便被硬生生砸成了两半，内脏肠子哗啦啦流了出来，这场景叫杨安又是“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林毅倒好，还昏死着，没有瞧见，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那甲士两半的身子坠落地上，旁边蜂拥的马匹冲来，当即踩踏成了肉泥，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脚。这样的场面只有传说中的人间炼狱才能比拟吧。

        项其童借机挡开韩截，拔马飞驰奔向公主的方向，若是与韩截纠缠，以韩截的武功，项其童没有把握将他斩杀，同时也耽误了撤退，此时败局已定，徒作纠缠也是无用，只有带领残余部队撤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项其童驾着宝驹又是一轮挥斩，前来挡截的韩截骑兵无人能做一合之将，转瞬之间先后斩杀了十数名夹击过来的甲士，他本就武功高明，又在悲愤之中，刀法更显凌厉，兵卒冲过来便被斩瓜切菜一般地斩落马下，一时竟是再无人敢撄其锋。

        韩截在后追赶，眼看项其童勇猛无双，心中竟也忍不住佩服。只是两人只消交锋，项其童便不硬拼，令他无法与他真刀真枪打个过瘾。

        项其童自知此战必败，冲入敌阵中救下几名伤痕累累的手下，一夹马腹，对着他们道：“随我来！”

        所谓哀兵必胜，公主被杀，兵将们自知死路一条，索性不要性命地随着项其童杀去，左冲右突，竟又救下不少弟兄。

        杨安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知道这里绝不能多留，急忙使劲掐林毅的人中，要带他离去。

        林毅吐出一口气，幽幽醒转，却又乍见项其童来回冲杀，手起刀落，便有几名骑兵断手断脚，有的少了半颗脑袋，有的拦腰斩断，那场面血腥如同身在阿鼻地狱。林毅“啊”的一声又昏了过去。

        杨安大惊，慌了手脚，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柔舒缓性子，甩开膀子狠狠打在林毅脸上，大声道：“林毅！林毅！快醒醒！林毅！我们必须赶紧逃跑，不然会被卷进去。”

        林毅被杨安拍醒，听了杨安的话一愣，这才想起逃命，慌不择路地窜起来，手舞足蹈地喃喃道：“跑……跑……跑……”

        说着连滚带爬地跟随着杨安而去。

        便在这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穿着的是韩截部队的衣服，原来韩截被林毅的一声呼喊打乱了步骤，以至于没能令项其童的部队全部进入包围圈，心中愤恨，以为是那个少年人看到了自己的埋伏，出声提醒项其童，一怒之下，射了一轮箭雨，却没想到没能射杀。当时正是混战，项其童和公主的性命是主要攻击对象，韩截无暇顾及杨安二人，这时候胜败已定，韩截远远瞧见杨安二人竟然还在石后，这才遣派一支小队前来狙杀。

        为首一人见杨安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突袭，当下老远便拉开弯弓，“嗵”地便是一箭，随后几人也是纷纷撘弓，十数支箭如电而来。

        杨安与林毅慌不择路，发力狂奔，借着山石之便，又离得遥远，第一轮箭倒是躲了过去，那支马队快马追赶，第二轮箭矢便接着撘弓而射，“嗖嗖嗖”的在杨安和林毅耳边飞过，有几支更是划破了二人的衣衫，从身上划过，带出了一泼泼的血肉。

        杨安二人何曾有过这样的疼痛经历，只觉得好像一只只切割机在自己身上割划，要将自己二人切成一块块不可。都是嚎啕大哭，就连杨安都是慌了手脚。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便在这时，一支羽箭呼啸而来，朝着林毅背心而去，林毅浑然不觉，杨安却突然大喝一声，道：“小心！”他身子猛地跳起，整个人砸在了林毅身上，将林毅撞飞数米，只是那支羽箭却是深深扎入了杨安的胸口，杨安能清楚地感觉到铁器刺入胸口的撕裂感，羽箭的箭矢好像将身体贯穿，撕成两半。

        林毅摔倒在地，看到杨安中箭，心中大骇，惊叫道：“杨安！你……”他想说你没事吧，但是却看到十几个骑兵一身黑色的盔甲，如果地狱的恶魔一般已经冲到了眼前，这些人浑身散发的杀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光是看到他们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林毅都觉得腿软，更何况此刻，这些恶魔正向着他们伸出利刃。

        杨安眼看着骑士已经近在眼前，厉声喝道：“林毅快走！”他也顾不得许多，随手捡起一根粗树枝便冲向了那些骑士。

        林毅急忙喊道：“杨安……”身子想冲去救杨安，只是却害怕着犹豫了，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刀剑，那些凶狠可怕的士兵。

        却见杨安一手捂着胸口的利箭，一手握紧树枝，直冲向那些骑士，口中道：“林毅！快逃！”

        杨安靠近骑士，身子一矮，看准了马腿踏来的位置，将树枝当做鞭子一般狠狠抽打在了马腿上，那些骑兵正举起钢刀想要斩杀杨安，谁知马儿被这一抽，身子惯性地是向前一冲，总算它矫健异常，杨安力气又小，这一下倒是没将那骑士甩下，只是陡的停住了脚步，马上的骑士身子连晃，几乎摔下。

        杨安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抽打，一阵连消带打，又是几棍子，疼得马儿“希律律”一声，扬起了前蹄，杨安借机将树枝狠狠捅向马腹，这时候危在旦夕，杨安那是使足了力气，只是那马儿皮糙肉厚，这一刺竟然没能刺破马腹的皮肤，饶是如此那马儿也终于失去了平衡，悲鸣着轰然倒地，那骑士早已失去身形，这一摔，便被马儿压在了身下，痛的惨叫一声，只怕是断了几根骨头。

        杨安顺势举起一块大石头便砸在了那骑士头上，结结实实地给他的脑袋开了花。杨安回头瞧见林毅还在发呆，大喝道：“还不快跑！”

        林毅稍一犹豫，想要喊杨安一起跑，却见杨安身前追赶而来的的十余名骑士在杨安拦截第一名骑士的时候，已经围拢上前，对杨安形成了包围的形势。包围圈还没有聚齐，那些骑士的乱刀便已经疯狂地劈下。

        杨安一人一树枝又怎么能抵挡呢？

        林毅眼看着这一幕，身子连滚带爬地倒退了数步，口中“哈……哈……哈……”的喘着粗气，眼见利刀将杨安身子笼罩，他再也支持不在，拼命爬起身用尽全力向林子里跑去，泪水却是夺眶而出，林毅不敢去瞧杨安的情况，闭着眼睛拼命奔跑。自己也不知道该跑去哪里，口中不停念叨着“对不起！杨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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