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日

又是一年春景，柳树开早莺叫。去年冬天太医查出顾顺华有孕，皇帝龙心大悦晋封其为顾婕妤，借着新年连带着赏赐了一大批宫人女官。只看花园缤纷璀璨的花朵中穿过一群人来，为首的那个女子将乌黑头发梳在脑后，并用银饰固定，鬓角插着明媚的迎春花，一只红玛瑙穿金步摇插在她的脑后，一身青蓝色宫装上面用银线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小鸟。她步履飞快，红玛瑙步摇有规律的晃动着，后面跟随她的宫女只好加快脚步匆匆穿过这繁华美景。在花园远处赏花的两三嫔妃碰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是哪个女官儿？走的这样匆忙。”“看样子像是尚服局的，今个儿听尚服局送给顾婕妤的晋封赏赐数量有差异，顾婕妤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最近琉璃国和月离国的贡品到了，正忙着清点库存和整理，正巧儿撞上京师的工匠送上这季度的布料器皿，这一阵子六尚怕是要忙着脚不着地了。”

        女子带领着人快速的来到了一座宫殿内，大声招呼着宫殿内的出来搭把手，便提着裙子进了内殿。内殿里，两个女子并排坐在一起，手持笔墨眉头紧锁，这两个女子约三十的年纪，一身装束均是宝蓝色配金色的铜钱纹宫装，头发高高拢起，发间饰以金色葵花珍珠发叉，两根钗子插在脑旁，拖出两条常常的丝带。二人只有腰间佩戴的玉佩和宫牌不同，女子进来后，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一眼，便赶紧将自己身前一大堆的书帛推出去一半“哎呀哎呀！如南你可是来了！快快快，帮着我核查核查外藩贡品数量对不对！”

        如南笑道：“我这还没喘口气，就又要核账了，您可是把我当牛使啊。”上首两人被如南逗得合不拢嘴，另一人笑道：“就你嘴贫，对了，顾婕妤那事如何了？”“妥了，我过去看了，少了两匹孔雀嵌珠的布匹，我已和婕妤的侍女说明了情况由她转禀婕妤，婕妤说了既然是误会那就不必劳师动众，待等会送过去就是。我回来时已经差人将差的那两匹布料合着一禀招福童子和和田玉如意一起送过去了，算是给婕妤赔个不是。”

        “哎呀如南办事就是周到，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少不得要呵斥几句办事不周。”

        坐在上首的就是六尚中司掌尚服和尚工的六尚之二，刘氏和范氏。如南母亲韦氏当年在宫中的姐妹之二，一年多前如南入宫，尚仪过后单独找她过去说话，她才知道当年母亲的几位患难与共的好姐妹现在竟以都坐上了女官的位置，六尚中竟有三尚的掌事女官都是母亲的好姐妹。现今，如南独自掌管着尚服局下属的司饰局，忙碌的生活让她渐渐熟悉宫中的生活，两年多前那个委屈隐忍的她似乎也在渐渐消失。

        正与二位尚宫谈笑着，忽闻门外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人还未到声先至。只见两个和如南一样装束的女子相扶走来，一人头上戴着石榴石制成的簪花，一人带着绿松石穿至而成的步摇。带着绿松石步摇的那个女子鹅蛋脸，身材匀称，肤若凝脂，脸上只淡淡抹了一层玫瑰色的胭脂，风情悉堆眉梢，韵味天成。另一个小个子身材，狐狸眼睛，未笑眼角却微微弯起，很是可爱。

        戴步摇的女子看到如南，笑着朝她说道：“知道这里两天有的忙，便想着过来看看你，顺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然后伸手将小个子女孩臂上挎着的食盒取下，接着说道“想着尚宫大人和如南你可能忙着累了，我特地和晓晓带了些吃食。”一旁的小个子女子这时才接道：“对呀，这里面可都是我吩咐御膳房先做出来的糕点，可好吃了！”尚服和尚工拍手大笑：“她们三可有我们当年那样的影子！惠君，说是来看我们这两个婆娘，其实是来看如南怕她受苦的把，还非得拉着晓晓来，哈哈哈哈哈。”那戴着步摇的女子——尚仪局底下典赞司孙惠君，含笑道：“我这个做后辈的，怎么敢忘了二位大人呢，要是让尚仪大人知道了准又要斥责我了。”“对呀对呀，慧君姐姐是来找我了，我寻思着好久不见如南姐姐了，便一起过来了！”小个头女子，尚食局的司医司周晓晓忙答道。

        如南笑了起来，她这十六年的生命，从未享受过除了母亲之外备受重视和爱护的感觉，而这两年她不仅收获了友情，更使自己的生命得到了意义。这样的生活和两年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五人休息吃了茶，分别完成了各自的工作，也已到了掌灯时分。尚宫们交代好了工作，也让如南三人各自回去休息，眼下正值夏日，三人就寝的宫殿又在皇城南边。于是三人各自手持一只长柄灯笼慢慢渡步。

        正走到曲水流觞的小河边时，就见当夜的凤鸾春恩车慢慢摇晃着铃铛从她们不远处被人簇拥着路过。如南微微眯起了双眼，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嫡亲姐姐，当今的蒋嫔蒋晨。

        她进宫也只见过一次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从前并无一二，听闻最近的消息，官家似乎有意再进晋封她为顺仪。也对，像她这样的人中龙凤，只要有她一人便可保住全族荣光，她也不需要自己。如南回头看了看惠君，只见夏日晚风吹起她暗色的裙角，这样沉稳暗沉的颜色依旧没有掩盖住她的容貌，反而使她多了一份恬静之美。如南知道，惠君的出身并不高贵，她本家中的姐姐也只在宫中封了一个婕妤，她的入宫注定是家族荣耀的加持品，这样美的容貌，也只有天下最尊贵的人才值得拥有。

        如南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惠君回过了神，笑的拉起她道：“是我走神了，天气怪热的。晓晓怎得还不回来？”原来一同同行的晓晓腹痛难忍独自如厕去了，二人这才在这站了许久。却见晓晓从树丛中穿过，脸颊通红，眼神慌乱。二人虽奇怪，却也因为炎热的天气没有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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