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定

果然，淑妃看向皇后，说道：“娘娘，这样的女子决不能留在宫中。现下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此人留在宫中，会令后宫不睦啊。”

        “淑妃娘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她已然被官家夺了身子，如果公然把她逐出宫去，未免会遭人非议；即使悄悄送出宫去，她失了清白也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喜妃接着说道，她将目光转向冷杨正勤，殷勤关切：“我从王府便跟着官家，官家从来都是温柔而威严的。在王府时，尚有侍女因为官家的气度而沉迷不已，官家也没有怪罪于她们。现下这女子，便也是因为过于仰慕官家风度而失了分寸，官家若将她弃之不顾，便是要了她的命啊！况且她对官家，也是有一片真心在的呀，否则为何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官家，请您三思啊！”

        淑妃却是柳眉一竖，冷笑道：“喜妃这话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官家不再是王府的王爷，而且王府中的侍女。我记着官家荣登大典时，可没有一位侍妾是仆妇出生。且此女行为恶劣，买通官人犯下大忌，这样的人也值得喜妃你苦苦为她求情么？”

        皇后看向冷杨正勤，温和的开口说道：“此事皆看官家心意，若官家喜欢这女子，收用了也无妨，只是太后那不太好交代。”

        上官氏趁着皇后开口的间隙，终于抓住机会，哭泣着喊道：“奴自小听爹爹说起官家治国有方，爹爹也时常在家赞叹官家气度不凡。于是奴便从小仰慕官家，如今终有机会能得官家眷顾，奴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知足了！”语毕，便猛地冲向殿内的雕花柱上，这架势却是要自尽！却看苗妃身边窜出来一个侍女，狠狠一撞上官氏，上官氏大力之下方向变换，一头撞在喜妃的塌角旁，满头青丝散乱。她趁着机会爬到了冷杨正勤的脚下，抱着他的小腿小声地缀泣着。

        所有人都被上官氏这神来之笔吓傻了，唯有苗妃在赞叹自己的侍女眼疾手快。皇后看看地板上的上官氏，又看看身旁流露出一丝柔情的冷杨正勤，颇为不雅的小小翻了一个白眼。

        男人是不是都看不出女人的诡计啊！

        淑妃气咻咻的转着帕子，对上官氏的嫌弃已经到了实质化的地步。却见苗妃轻轻咳了一下，见官家将注意力转向她，便对官家说道：“今日之事，如何判断还是看官家的心意。”冷杨正勤回道：“息珏有何想法？”苗妃摇摇头，微笑道：“或是或非皆在您股掌之中，妾等也只有遵从。”

        “既然如此”冷杨正勤看向众人“快刀斩乱麻，爱妃们觉得如何处置？”

        喜妃率先站起来，盈盈下拜，温柔的说道：“妾觉得既然她仰慕官家之心已久，管家和不成全于她？”

        而后淑妃也下拜，说道：“妾不能接受此等人还在宫中，肯请官家依照宫规，罚她去掖庭！杀鸡儆猴！”

        “皇后，你的意思呢？”冷杨正勤问道。皇后答道：“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妾身为后宫之首，自然有管理后宫，安置家眷之责。”她慢慢从软榻上下来，走至官家身前，道：“泽宁阁还空着。”

        “官家是天子，是天下的表率。自然官家如何做都是不会错的。”最后是苗妃，她摸棱两可的夸赞了官家，便不再言语。

        冷杨正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先起来吧。”又对皇后说道：“到底是麻烦你了，是我的错。”他看着地上的少女，轻轻叹道：“淑妃的法子太过严苛，此举不妥。”上官氏猛地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看着官家。

        冷杨正勤却不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与你有露水之缘，本应将你收用，可你的手段实在下作。喜妃说的没错，送你出宫等于平白害了你的一条性命，世人口舌如毒箭蝮蛇，伤了你也会伤了皇家体面。”“官官家”上官氏从这口气中猛然察觉到不妙。“西隆行宫还住着些外邦进贡来的女子，你即日便起身去那吧。如果你不愿去行宫，那便去碧阳观为国祈福吧，朕会给你个封号，你自己决定吧。”

        碧阳观乃供奉西王母的观落，这两个选择，一个远走行宫从此再不回京；一个出家。这两种对于上官氏来说，都不亚于晴天霹雳，官家明明有犹豫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上官氏整个人都吓傻了，只知道不停地喊着官家的名字，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官家早已经不胜其烦先走了。剩下的也只有在座的几个女人和她们不远处彷佛装饰一般的仆从。这场景着实有些尴尬，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上官氏看。

        上官氏吓到打了个嗝，终于正视了坐在上首的皇后，她哭着跪在皇后脚下，说道：“娘娘！娘娘！我是上官家的女儿！我爹爹就是当朝光禄大夫啊娘娘！我哪个都不想选！哪个都不想选啊！”

        而皇后这时的表情终于带着一丝得胜后的喜悦和事了的轻松，她轻轻的看着上官氏，彷佛是一座温柔垂怜世人的青玉观音，她说道：“孩子，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上官大夫的女儿，可是天意难违，你若不愿意做出选择，那么我便来为你做出选择吧。这样年轻的女孩儿，早早供奉神仙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我会叫送你的内侍打点好你在西隆行宫的一切的，你安心去吧。”

        上官氏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她还想要求饶时，皇后身边的内侍却眼疾手快将一块帕子塞入了她的口中，并招呼几个大力内侍，一齐将她抬出了宫中。

        今天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各位娘子想必也是累了，今日之事终于尘埃落定，本宫也不算辜负了太后的意思。想必你们也乏了，即刻便散了吧。”

        “是。”

        韦如南再听到上官氏的消息时，已经得知她被皇后快马加鞭送入了西隆行宫。至此，如果官家没有想起她，那么她一生便要在行宫同异族女子作伴，共度余生了。

        范司仪也被放了回来，据说被罚了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没过不久，女官的考试便开始了，她们在六尚的监督下完成了考试，由六尚选择她们最终的去处。

        又过了没多久，如南接到了自己的任命，她终于换上了女官的制服。

        望着镜子里贴着银首饰的自己，如南那张素来紧绷着的脸竟也温柔了下来。母亲当年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感受呢？如南摸着袖口的暗花纹路，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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