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谁的幸福
宋羡云的脚程极快，不久便到了皇宫门前，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守卫换班的缺口，从外墙一翻而入，直奔林霁寝宫。
早在他于北都城外起名围攻的时候，林霁就已经废了他的贵君名号。如今他回来，只能远远望一眼自己住的桓宁殿。
林霁的御龙卫很精明，在他们高来高去飞越皇宫屋顶就已经发现了踪迹。
宋羡云郁闷地想：这还不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给林霁出的主意，又训的这帮兵，哪有今天他们这么快的反应？
谁想到反而今日桎梏住了自己。
宋羡云带着亲信勉励拼杀，并不解释，在御龙卫看来便形同刺客。□□剑戟对他们戳刺而来，丝毫没有留手。
而宋羡云则吩咐了亲信：这将来都是自己人，能打晕的打晕，能牵制的牵制，以见到林霁为第一要务。
一盏茶后，宋羡云推开林霁寝宫的门，门内守卫森严，枪尖齐齐对准他。
此时内殿灯火明亮，御龙卫终于看清了来人，惊呼出声：“宋羡云？！”
听到这声惊呼的时候，林霁正坐在内室。
其实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她转移道其他的地方，但是林霁没有。因为她的寝宫已经是整个皇城最为固若金汤的地方，如果刺客连这里都能攻下来，那么她躲去哪里都难以逃脱。
所以她清楚地听到外殿士兵叫出的那个名字，愕然抬头。
就在这抬头的一瞬间，宋羡云身法奇诡，越过了七八个士兵的防卫，冲进内殿，终于看见林霁。
“陛下，我不是来杀你的！请您相信我！”
宋羡云扒着门框，探头看着林霁，好不容易说完了一句话，便被内殿士兵的一枪逼退。
“陛下，此人武功高强，心思难定，不可让他近身。”
御龙卫的首领木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站在林霁身后说道。
林霁一哂，反而对自己的这位护卫首领暗暗生了些不满，“他是什么人你也听见了，是他一手训练了御龙卫，若是有心下手，兄弟们焉有命在？”
“放他过来。”
林霁觉得木秀明明身在其位，应该比自己更敏感地觉察宋羡云的不对，可他却没有，实在有点小失望。
可是林霁忘了世上能有几个宋羡云？又能有几个林霁？若是顶尖高手遍地都是，大概整个楚国也就是这些高手们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了。
得允许普通人的平庸，也得允许自己的并不出众啊。
“于林门外守着，其他人在殿外候着。”
木秀是御龙卫正使，于林为副使。而刚才正是他极力劝说林霁放了宋羡云，此事另有隐情。
女帝让于林守门，这可是要提拔他！平日里和于林关系好的御龙卫有的冲他促狭地挤眼睛，有的在背后给他打手势，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然后当他走出门外，却被人重重撞了一个趔趄。
他抬头一看，木秀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他面前。
寝宫内，宋羡云有些狼狈。
受伤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经过一番打斗，袍子灰扑扑地，发髻也散了大半，更可恶地是当林霁挥手叫他过去，他脚腕一动。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给崴了。
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夜闯皇宫的刺客最后崴了脚？！
“过来啊？怎么走路姿势那么奇怪？”林霁疑道。
宋羡云只得提气走过去，解释说是刚才被误伤了。
他本意是想说受伤，但又怕被人直到是脚踝扭了失了面子，于是语焉不详地用手指指下面，想遮掩过去。
至于林霁嘛，皇帝陛下很纯洁地想歪了······
“啊？那你······”
“大概是不行了。”
林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本来这小处男就不怎么行，现在雪上加霜，对面这人后半生的幸福该怎么办呐？
“以后应该还是行的。”
宋羡云的说话大喘气让林霁把如何接济他度过后半生都想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霁松了一口气，起身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御医之前给的据说效果极佳的神药，一把塞给了宋羡云，“这药见效快，拿回去吃。”
宋羡云只以为是金疮药跌打油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从来也没听过脚崴了要口服的。不过既然是林霁给的，毒药也得先揣着！
两人一对手中讯息，果然发现给彼此的信件都被拦截，那也便意味着朝廷即将和平收复安南的事情那人也知道，若有人想从中作梗，扰乱军心······
宋羡云不敢想，心头又突生不好的预兆，套上夜行衣便要连夜赶回安南。
林霁跟在他身后，也牵了自己的马出来。
宋羡云极力反对，林霁视若无睹，上了自己的马追在后面，跟着宋羡云出了北都。
她的理由是：我去看我的未来士兵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她的理由是：自己不离开怎么让有心人钻空子？怎么抓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要用最珍贵的诱饵，钓上最肥美的大鱼。
宋羡云开始还有心情旁敲侧击地开几句玩笑，后来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让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心不在焉。
两人夤夜出行，悠闲自在，第二天的皇宫却炸了锅。都说昨夜来了安南的刺客，陛下被掳走了。
御龙卫被责令封口，大部分人都只能愤愤地看着别人编排女帝，只有于林接了命令，在找暗中推手。
林霁失踪，退居公主府许久的长公主便顺理成章继续摄政，之前备受打压的武帝势力卷土重来。而新帝嫡系大部分奔波在外，北都只有殷寒一人苦苦支撑。
而安南王府，一对男女翻身下马，前头自有小厮接过缰绳，把马儿带去吃草。而这两人大摇大摆地便进入了王府。
要说怎么能通行无阻，自然还是因为宋羡云的名头。而林霁低头在后面跟着，用兜帽遮住大半边脸，这样就算是见过她的高级将领也难以认出。
两人走进内院，迎面而来的是安南王妃。
数日不见，即使死了丈夫和儿子，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处变不惊。
“云儿这是上哪儿去了？带回来的人查过底细了吗？”王妃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作势要让身后的侍女扯下林霁的兜帽。
宋羡云横跨一步挡在林霁面前，答道：“去找旧日的亲信，底细自然干净，就不劳烦王妃了。”
他扯了林霁的手，准备绕开王妃。
安南王妃却一步不让。
就在两方对峙之时，从王妃的身后跑出来一个女子，钗裙上是大片晕染的血迹，她的面容却是冷冷的。
“到底谁能做那位侧妃的主？耽误了一炷香已经出现血崩，救还是不救？”
宋羡云的耳中飘过“侧妃”两字，身体自己便敏感地往前一窜，失声吼道：“母亲怎么了？！”
那大夫上下打量着宋羡云，问道：“你是她儿子？那赶快过来，你母亲现在很危险·······”
大夫一边说一边转身小步跑回内院，宋羡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生怕漏听了什么重要信息。
而林霁稍稍落后几步，还在原地。
安南王妃见已经拦不住宋羡云，便果断放弃，让人以犄角之势围住林霁。
在她还没有合围的时候，林霁便大大方方地跨出了一只腿，就好像对他们的敌意视若无物。连王妃侍女的高声叫喊都置若罔闻。
她追着宋羡云进入内院，好像她的目光所及只有那个人。其他所有人在她的世界里和花草树木无异。
侍女还想追，王妃却制止了她。
“我知道她是谁了。力气要用在刀刃上。”
林霁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夫说完了对宋羡云的最后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屋门，把后者关在了门外。
她知道宋羡云自从回到安南就一直在找母亲，却一直一无所获，他们都猜测他母亲是被有心人控制了，没想到今天却已经是这般境况。
联想起安南王妃的反常举动，不难猜出王妃是故意拖延侧妃的时间，想要让她死在当场，还最好与这个亲生儿子一句话都说不上，这样她才好博取信任。不然别人一家和和美美，哪有她这个嫡母的位置？
林霁走到宋羡云的身后，拉拉他的手，低声问道：“是什么病？我让北都调来最好的药材。”
“是早产。”宋羡云背对着林霁，所以林霁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若设身处地不难想象此刻他的无助，于是她搂住宋羡云的肩膀，往自己这里拉了拉。
王妃一行人也在这时候到达了院子，在屋外坐下了。
几人相安无事地平静了一会儿，直到那女大夫打开门。
大夫还没说话，安南王妃便先抢上前去，用手绢捂住嘴说道：“大夫，怎么样了？若是有危险的话就按我家王爷的吩咐，先保孩子。”
林霁表情难看，正想发作，却听见有人比她更先怒斥。
“要是大人保不住，就是金做的娃娃也落不了地！”
是那个裙子上还沾着血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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