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畏

　　周一一早进入泽西市的办公室，让Nathan跟行长的秘书打声招呼，请她告知行长一声，纽约的行长是一个70几岁性格板正的白人，体型瘦高，精神曜曜，与其说是行长，不如说是请来跟监管机关沟通的门神，有着非常传统的优越思想，即使对同仁也毫不掩饰，常常给些排头，特别是对总部的同事，姜玥之前就略有耳闻，也就循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惯例，不需亲自打招呼了，反正行长并不待见，第一天的安排都算轻松，一切顺利，傍晚旁听了个Fed区部主持的例行电话会议后就结束了，这次出差的重头戏在明天下午。
　　周二早上，Lily微信报告姜玥，上周讨论的那些准则都过关了，包括那条还要讨论的，Lily说，她跟着巫副总去跟业务主管沟通时，巫副总提到这条门坎有助业务同仁能更容易锁定目标客户，精准获客才能做到自动化审批跟更快速的拨款，其实是能帮助到业务同仁的，还能提高获客效率与质量等等，Lily前脚一交待完，Amanda的微信也来了。
　　「听说了?」Amanda特意不经意地问道。
　　「嗯，就刚刚Lily微信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姜玥无奈地回复。
　　「那有提到巫总带着她去跟业务沟通，不但两人把好处都揽下来外，巫总还把功劳做给了Lily?而她欣然接受一唱一和?」Amanda不平地追问道。
　　姜玥就愣了几秒，只能无甚感觉地回道，「没有，没有意外，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午，Nathan正在台上跟大家演示讨论provision的预估模型，特别是HELOC产品的损失推算方法，会议室透明的玻璃隔间，忽然有一个身影停驻，老行长出现了，看了看投影报告的屏幕一会儿后，就毫无预警地推门进来，站在门边劈头就是一句:
　　「Did
you
present
in
English
and
use
English
meeting
material?」他说道。
　　当下台上台下都傻住了，会议室里6、7个人虽然多是当地华人，但好几个根本不通中文，大家不懂老行长这句话的意思，以致于没人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As
you
can
see，
this
is
an
English
report
on
screen.
We
all
participants
are
discussing
in
English.
We
would
very
much
like
to
forward
you
our
conclusion
in
English
right
after
this
meeting，
including
this
report.」姜玥加重缓慢地说as
you
can
see时，手指了指屏幕，镇定回复说道。
　　老行长有点惊讶有人敢回应他，还竟然这样回应他，停顿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门边，走了。
　　姜玥跟Nathan对看了一眼，示意他继续主持，很快地会议就继续往下推展，像没有被打断过似的。
　　晚上跟Nathan听完歌剧散步回饭店路上，Amanda的微信又来了。
　　「玥妹妹，妳红了!
As
you
can
see蛤，老头是眼盲、文盲还是心盲?行啊，平时也没见妳这般伶牙俐齿的。」Amanda
夸张的喊道。
　　「这么快就传回去啦。」姜玥没好气的说道。
　　「Linda在那边办公室还有眼线，立马就跟她报告，虽然妳替了Linda的位置，她对妳是有些疙瘩，但这件事上，妳算是帮她出了口恶气，想她以前也没少吃那老头排头，所以她正大肆帮妳宣扬着呢。」Amanda八卦说道。
　　「说得好听，哪里是宣扬，指不定就拿这件事去上面参我一本，唉!真是，就是不想老头欺负我团队的人，单纯就是当时没忍住罢了。」姜玥无奈说道。
　　姜玥心里明镜般清楚，算准了这尊门神应该没地方去，不然真惹毛他走人了，愿意来的门神难请，少之又少，那姜玥的罪过可就大了，以死谢罪都不够，而Linda这些同侪故意传得沸沸扬扬，也就是整她的一种手段，明面上是宣扬这件事，帮大家解围出气，暗地里是逮到机会跟长官嚼舌根，说她姜玥不知轻重加目无长上，唉！
　　「前面拐角小酒吧喝一杯再回去?」Nathan心领神会地安慰道。
　　「好啊。」两人小酌后，直接就回饭店，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最后一天倒是无波无澜的顺利，老先生也没再出现。
　　三年在公司的时光，就这么忙忙碌碌，又”风风雨雨”地度过，这年最敬爱的父亲去世了，父亲病痛卧床多年，姜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是父亲一种温柔的体贴，虽然还是极度悲痛，但内心平静，就像小时候，每天早上姜玥都会跪在梳妆台大镜子前，让父亲帮着梳发，绑上或马尾、或辫子、或公主头等等不同的发式，父亲做任何事都是一丝不苟、完美的，连梳发都是，指尖传达的是那般无言的温柔疼爱。
　　父亲对姜玥是盘石般的存在，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是姜玥心中的传奇，少年时曾是全省的写作冠军，苏杭文人荟萃，这是极不容易的，之后成了位考有全球船长执照的大船长，绝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懂机械科学，历史文化，足迹游历全球各大洋各大洲。
　　但父亲从来不吹嘘说嘴，甚至也不太提，后来姜玥懂了，父亲深知人生一切需要自己亲身经历，任何体验是无法只靠言传身教而深刻的，所以父亲对姜玥从没有任何限制，无条件地提供姜玥绝对多的机会与自由，让她独立的思考与面对，养成正直无惧的勇气，在父亲的唯一理解与支持下，姜玥总是不断尝试各种的可能，即使父亲在最后一刻的礼物，仍然是更大的机会，更宽广的挑战!
　　就在父亲最后的住院时刻，业界龙头公司挖角，邀请姜玥更上一层楼，担任总部新业务条线的业务副总，负责管理总部新业务发展部室，以及辐射全国的多个试点单位，时间刚好，是父亲最后的温柔期许，姜玥很快就决定了下一个舞台，同时期Amanda接下新职务去了新加坡，Nathan跟几个朋友走了新创之路，谁不是在勇敢的向前寻觅一个更大更不一样的舞台!
　　离职前夕，姜玥跟回来述职的Amanda一起吃饭。
　　「有没有听说有关姚总的传言?」Amanda八卦的本事到哪都不会变的。
　　「妳也太厉害了，人不在国内，不在总部的，八卦都能瞭若执掌，快分享分享。」姜玥还是好奇地问道。
　　「我这是外部消息来源啦，挺高层隐密的，妳先不能往外说喔。」Amanda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压低音量说道。
　　「我能跟谁说啊，妳知道我最不八卦了。」姜玥眨着眼睛装清白说道。
　　「听说姚总也要异动了，跳到另一家公司，总部在深圳。」Amanda还是道德地稍微隐蔽了细节。
　　「前几天跟他感谢告别时，我可完全没看出来。」姜玥也上道地没试图打听是哪家公司。
　　「没意外的话，两周内这边就会公布了，公司对于姚总这种专业经理人的去留都不会拖泥带水的。」Amanda还挺肯定的说道。
　　「这么快。那他一家都会搬过去?」姜玥心想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碰到面了。
　　「听说他太太跟三个女儿都会跟他一起过去。」Amanda说道。
　　「也跟他学了很多，祝福他跟他家人!」姜玥心中奠奠定定地衷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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