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醒
西元4062年，地球时间晚十一点三十七分。
莱斯现在心情非常很不好。
他现在脑子里有几百条请假理由，不想加班，但特么没有一条靠谱。
他烦躁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全息影像的坐标，现在整个地球前往外太空的航线都被封锁了，上头要求时刻盯着这些地方，命令他们排查几小时内所有出入境的乘客和驾驶员。
至于为什么……
“莱斯上尉，截至目前，并没有发现与帝国dna样本相符合的人。”下面的人汇总了最新的消息，莱斯扫了一眼光脑上的电子报告。
他按了自己的太阳穴，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这位。
黄色的短皮袄裹着他那浑圆的身子，带有后跟的长筒靴绷在那双短而粗的腿上，这让他在视觉效果上显得更加惨不忍睹。但是据他自己说动物皮做的衣服是首都星域当前的潮流，但莱斯觉得他现在活像一个长腿的皮球。
“你们这些土著啊……”这是皮球的口头禅，啊不，是从首都星域过来的、尊贵的特使大人菲克的口头禅。从他抵达地球两个小时以来，这是他重复次数最多的话。
他的声音急促又刺耳，两眼闪着愤怒的光芒，说话时头摇晃个不停，仿佛那样就能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去一样。
“筛查一个人的基因有那么难吗，基因样本就在这儿，你们为什么不去把所有的人的dna统统和样本对比一下。”
他是刚才把脑子晃成浆糊了吗！
莱斯真想把他就这么扔到太空上去，然后让他直接原地爆炸。
正思量着怎么打发这货，他就接到了一个两个小时前发生在某地区的线上汇报……
西元4062年，地球时间晚九点三十八分。（两小时前）
不出所料，飞船刚驶出大楼不远就被追上了，即使开启了雷达隐身装置，对方的反隐身雷达依旧探测到了他们微弱的信号。
对方发送了要求检查飞船的信号，叶平安当然没办法答应，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型驾驶飞船，只要一打开舱门盖就全都露馅儿了。
对方发出了警告信号，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拦截我们的战斗机应该是地球通用型号侧卫-17。”方唯则说道。
“二十多年前的型号？真是走运，我们改造的飞船优于他们的性能。”叶平安笑道。
对于驾驶员来说，幸运一定是必不可少的。
当自己的装备优于对方时，尤其是空战，在叶平安看来，单机的获胜率可能更大。
“他们追上来了，六点钟方向，有两架敌机，我们已经进入对方的火力范围了。”方唯则提醒道。
“增大发动机功率，保持最大速度状态。”叶平安回应。
“是。”方唯则熟练地调整着设备。
飞船速度上来后，叶平安立即采取规避行动，改变方向舵，只让战机在一个方向上快速翻转，防止敌机占据侧后方有力的攻击位置，并呈螺旋似轨迹向前运行，破坏敌机的瞄准。紧接着，他又俯冲增速，滑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在对方从自己的上空划过后，又急速爬升到安全高度。他再一次地俯冲增速，进行快速占位，从后面选取最佳射击点。
“雷达已锁定目标。”方唯则操控瞄准系统说道。
“发射！”
“敌机已被击中。”方唯则尽职尽责地报告着状况。
“幸好把他们引到海上来了，要不然在市中心搞这个就出大事了。”他感叹道。
“你看一下那个飞行员成功被弹出没有，我们只是逃命，不要人命。”叶平安叮嘱道。
“他们一看就是没有经过太严格的训练，剩下的那一驾去救同伴了。”方唯则看着通过飞船外的摄像头传过来的影像。
“是吗？”叶平安扫了一眼屏幕，没再说话。
方唯则心说糟了，戳到他的痛处了。
刚想说点儿什么，前方又出状况了：“一点钟迎头方向有敌机编队两架，我们应该有足够的距离占据尾后攻击的位置。”
叶平安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向左转弯从横向上拉开与敌机的距离，避开了导弹的袭击，看清空域情况后及时向右转弯，这些都是长年累月养成的经验与直觉，精密的计算在这种瞬息万变的直接对抗中无法发挥太大作用，一切必须依靠驾驶员无数次地练习与实战。紧接着他又绕到对方后面实时前置追击，转守为攻，将目标锁定在最佳的射击包线处，占据最佳的攻击高度。
“雷达已锁定目标。”
“目标已被击中。”
相遇、对抗、失败或者成功，这一系列的事情往往只需要几分钟。
再击落两家战斗机以后，两人终于有喘|息的空隙。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看着在海面上手忙脚乱的飞行员们方唯则问道。
“趁现在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变化飞船形态，潜入海底，先逃离这个区域。本来一开始想直接去外太空，但是刚才撤离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太空航线，地球的外太空航线全都被封锁了，现在只能先去茉莉家了。”叶平安一边说，一边启动着飞船。
“也只能如此了。”
西元4062年，地球时间晚十点三十二分。
在海里饶了一大圈以后，他们才谨慎地从港口上岸，然后将飞船变换成陆上形态，偷偷开回到了城市边缘，茉莉的家就在那附近。
“我们直接进茉莉家的公寓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儿不会被监控拍下来吗？”方唯则指了指身后的营养舱。
叶平安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放心吧，这栋公寓通讯设备都是茉莉在管控，监控问题早就安排好了，走吧，他们家在最顶层。”
“那她为什么不把整栋楼买下来，这不更方便吗？她们家也不缺钱。”方唯则一边走进大楼一边看着摇头晃脑搬运营养舱的小机器人，生怕他直接厥过去。
“一个在城市边缘买下一栋楼居住的女人，你觉得这个标题会不会很吸引人？大隐隐于市，而且你以为这栋楼在谁名下？”好不容易到了茉莉家门口，但是按了两下门铃却没有人，于是叶平安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了门。
“你怎么知道她家密码？”方唯则疑惑地看着他。
“她工作忙，一般都是快递直接寄到公司，然后让我找个时间送去她家。后来熟悉了，她就直接把密码给我了。”叶平安将包随意往其中一间客房的地上一扔，然后来到客厅，顺势坐在了沙发上，他实在太累了。
“她是信任你，还是信任她姐姐？”方唯则和机器人慢慢将营养舱放在了客厅地板上。
“谁知道，再说吧，我现在很累，赶紧洗澡休息一下吧，茉莉应该是去值班了，医生不好当啊。”叶平安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谁让这是在落后的地球，那种能24小时时刻在医生岗位的ai只有高级星域才会有，低级星域绝大多数还是得靠人。不过我们就这么进她家，还用她的东西，可以吗？”方唯则疑惑道。
“没事儿，放心，我先去洗澡了。”叶平安摆了摆手，走向浴室。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一身轻松的叶平安一手夹着他的烟，一手拿着他的青岛啤酒，懒洋洋地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是的，即使这一晚上经历了打架进局子，空中追逐战等一系列又费脑又费力的事件，这货依然抱着他的烟酒不撒手。
方唯则一打开阳台门就看到这位祖宗搁这儿吞云吐雾就头疼，但也深知自己劝也没用，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唉——”
叶平安表示自己选择性耳聋不听不听就不听。
无奈方唯则只好转移话题：“我们的飞行设备恐怕已经被雷达探测到了吧，刚才翠丝为什么不早点儿提醒我们？”
“看她那个反应恐怕她自己也没能预料到帝国会来那么快，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说，我估计是他们人员内部走漏了消息，而且我猜抢钥匙的应该不止帝国一拨。”
“怎么说？”
“如果只有帝国，他们完全可以用他们的权力勒令所有快递公司上交包裹，虽然帝国的实际控制能力正在减弱，但是只是查看包裹，低级机器人就能做的事情。这并不会触犯到当地的利益，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做的事儿，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花大价钱抢夺包裹。而且你刚才说你刚从火星下班，不知道发生什么，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去抢夺火星居民，而且刚才那两个混混说地球上所有快递公司的包裹都可以获得赏金，所以对方知道钥匙在地球快递公司的手里但不知道是地球哪家公司，而帝国是完全不知道还有地球这一条线索。”
“可是帝国现在已经出动军队进行大规模排查，而且我刚在看了一下外太空航线，只有地球的被封锁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帝国不知道？”方唯则有些迷糊了。
“我刚才在去往紧急通道的路上还扫了一眼公司的快递员论坛，发现首都星域那边刚下令，要求所有星球的快递员暂停派送，也就是说帝国知道钥匙流入物流之中，但是并不知道是在地球的物流中。那他们封锁地球的理由只有一个了，而且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说着他向自己的身后指了指。
“那个时候那么紧急你居然还有时间考虑看这个？”
方唯则回头看了看被放置在客厅的营养舱，突然意识道：“你是说帝国认为钥匙和这位长得和太子殿下一样的人并没有干系！”
“也就是说帝国和另一个势力获知的是不一样的消息，一个获得的消息是钥匙流入了物流里，我们身后这位在地球；而另一个则是钥匙在地球的物流之中，但是他们对于营养舱里躺着的那位的消息掌握到什么程度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有预感，放出消息的和泄露消息的和神秘领域脱不开关系。”叶平安顺手打开了啤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啊？为什么？”方唯则低头看向盘坐在地上的叶平安。
叶平安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只是直觉，当时撤离的时候，翠丝说她怀疑今天抢快递的事情和帝国有关，但是我总觉得她要么是故意这么做在暗示我们，要么是在误导我们。因为这种贸然下结论的行为非常不符合一向行为谨慎的她。”叶平安抬眼看了看有些惊讶的方唯则，继续道：“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
方唯则想了想，说道：“按照你说的思路顺下去，如果翠丝真的别有用心，那么消息也可能是她故意透露给帝国，要是按照这条线继续想下去，我们此次送钥匙就是个靶子，吸引帝国和另一个势力的注意力，他们可能另有计划！”
“所以……”他皱着眉看向叶平安，疑惑道：“你为什么接这么一个雷在手里？”
叶平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唯则知道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叶平安这个人，对待外人向来真真假假，两参着说话。但是对待自己人，他从来不说谎，如果不想回答，就直接沉默，这是方唯则观察好久才发现的一个规律。
“我先去整理床铺，等抽完烟你就回屋睡觉。对了，睡觉之前要记得刷牙，还有……”
叶平安赶紧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唠叨：“知道了，老妈。”
“滚蛋！”方唯则笑骂，转身出了阳台。
叶平安目送他离开以后，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看了着手里还剩一半的烟，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
云团缓缓地移动着，隐藏在其身后的满月突然跳了出来，月光如水流一般缓缓倾泻，冲刷着亿万颗闪耀着神秘微光的星辰。
“今天的月亮怎么这么亮？”他眯起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喃喃自语。
身后的阳台门响了，以为是方唯则又有什么事，叶平安转头问道：“你又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清了来人。
一直被摇晃的啤酒罐停滞在半空中，原本被夹在手指间的烟也掉落到了地上，叶平安感觉这一刻自己身边流转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早春的晚风从自己的刘海间轻柔地划过，冬日森林的气息却隐隐漫进了鼻腔里，月光变得像糖霜一样涂抹在来人白金色的发丝上，那人最轻柔的目光却投射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西元4062年，地球时间晚十一点零五分，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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