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天赋
窗户外面全黑了，屋里点着两盆烛火倒是亮堂。
一身素色的少女被烛火晕染，成了一张破旧的书画。直到门“——吱呀”一声，旧书画翻动一下。
看向门口。
“三哥回来了吗？”
“没有。”身长的少年立在门口外面，答道。
燕染转了回去，阿钦重新掩上门。
赏剑大会全散了，也只有燕棣没有回来。
忽然，燕染蓦地抬起头：“不行，我要去找他。”
阿钦拦了下：“白庄主留燕公子过叙，可能是要紧的事。”
“可我去找他，是看自己的兄长，也是人之常情。”
阿钦便没有再拦。
山上的风比山下大，想起离开时燕京的天气甚至开始回暖，这里却依旧凉寒，燕染不得不披件斗篷，继续出门。
这一次，还没等她走到，半路上碰巧遇到归来的燕棣。
阿钦往前方一指，燕染已经小跑过去，掀起一阵轻快的风。
“三哥。”
燕棣挡不住白庄主的盛情，用了半壶酒。他酒量不好，已是微醺。
“三哥，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燕棣扶住燕染伸过来的手。少女的手柔软细嫩，像是握不实一样，他忍不住又用了两分力气：“喝的不多，还可以。”
他说还可以，那就是可以吧，燕染放下心来。
燕棣强大的自制力让他酒醒的很快，见燕染衣衫单薄，过了一会问：“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你一直不回，我有些担心。”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燕棣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身衣服，也是避剑山庄准备的？”
燕染：“是啊，我出来时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他又看了眼衣料，除了粗糙也说不上其他的话。至少在燕京，这样布料的衣服，梨梨都不会穿。
少女的脸颊有欺霜赛雪的莹白，燕棣兀自看了一会，终于撇开了眼。
燕染一无所觉，继续问：“庄主留你这么久，是什么事？三哥看样子很忙。”
送燕棣回来的人早就走了，阿钦也避开一段距离，躲得远远的。
燕棣有些自己的事，燕靖侯与燕杗知道的都不详细，按理，他也不会对燕染提起。
可是两个人相处的空间很私密，从静谧里生出缠绕错杂的情绪，又或者稍微上头的酒意，让燕棣此刻开始开诚布公。
“庄主这次请我们，是想做一笔生意。”
燕染：“什么生意？”
燕棣笑了一声：“可惜，没有谈拢。”
燕棣避开不答，燕染也能想的七七八八，她又问：“是和剑有关吗？”
燕棣眸子微微发亮：“你猜出来了？”
“避剑山庄刚举办赏剑大会，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生意。”正说着话，燕染脚下突然一滑，还是燕棣手急眼快的扶了一把。
他这个喝了酒的人，竟然比没喝酒了人，走的还要稳稳当当。
“小心点。”燕棣道，“他要卖剑，可惜找错了人。”
“原来三哥竟然是个生意人。”燕染抬头看他，“这个倒第一次知道呢！”
燕棣才不信她之前没有过猜测，显露在脸上的笑意，早已出卖了她。
燕染又问：“三哥的生意有多大？山庄的剑看样子不错，为什么没有答应？”
燕棣解释道：“剑是好剑，可是少有买主，没有哪一家哪一户都佩剑。即是我收了他的剑，也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燕染：“既然这样，你直接拒绝他不就好了，怎么还呆到这么晚？”
“因为，我和他谈了另一笔买卖。”
想起方才白庄主心痛可惜又无语凝噎的样子，燕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避剑山庄不告而请，害燕染受罪，他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今日白庄主赠送青骨剑，他怒气消了一分，现在才是心情大好。
“我不要避剑山庄的剑，而是订了一批□□和长矛。”
“□□和长矛？这些不是战场上用的兵器？”
燕棣脚步一顿，他倒是忘了这个。
私铸兵器，是重罪、死罪。虽然这件事隐秘，他却对燕染毫无防备的说出口。
“你怎么知道？”
燕染不满的看他一眼：“三哥，我虽字写得丑，书看的可不少，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燕棣：“是是是。”他一连说了三声，又接着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
这次，燕染没再不满，而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大声嚷嚷出去，岂不是贼喊捉贼？但心里还是对这件事存疑。
她倒是不信燕棣买了兵器会做不义之事，可若什么都不做，兵器买来能做什么？
她只是笑：“恐怕你买了兵器，庄主也未必开心吧。”
燕棣：“何以见得？”
“今日赏剑大会，来的大多是江湖人士，而非商人，由此可见，避剑山庄除了刀剑，其他武器产的不多，刀剑在册子上的价格有写，从四钱银子到二百两不等，若是册子上的剑全部买一遍，需要六千三百四十四两七钱，可惜不会有人这样做，出价的人偏好四两到十两银子的普通铁剑，虽然价格不高，胜在量多，庄主的收益也很可观。庄主既然大费周章请三哥来，与你的交易应该不低于六千三百两吧，不知要做多少□□和长矛，才让庄主开心。”
在燕染说出六千三百四十四两七钱，燕棣已经微微睁大了双目。
看到那本册子时，出于本能他也计算了一遍价格，得出的结论是六千二百多两，无论燕染的数字正确与否，都应该十分接近真实的答案。
他心里发着热，从没料到燕染会有不输他的计算天赋：“一架□□一百两，一把长矛十两，若是买三十架□□和四百把长矛，庄主可会满意？”
燕染不假思索道：“那便是七千两！除却消耗与成本，比没有买卖可做强！”
燕棣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他的酒意已经醒了，心里更清楚燕染经过打磨，必成为一名良才。
如果是男儿就好了，他也好带着他出去大杀四方。
燕染嘤咛一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气鼓鼓的看了燕棣一眼。
“头发都要乱了！”
燕棣笑出了声，是女儿身也好，男子哪有这般娇俏可人，让他心软又心暖的。
行到岔路，燕棣打算先送燕染回去，却被人用“醉酒的又不是她”拒绝了。
快到燕棣住处时，兄妹二人还在偶尔说话两句，打闹两句，等他们一抬头，守在门口的那个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看清来人，燕染试探的叫了一声：“白姑娘？”
白蓉蓉一身素色的衣服，布料却比燕染身上的考究的多，在夜色里有光华流转，远远的看过去像个徘徊游走的仙子。
仙子见了人先思考要不要逃走，等着人到了面前，她强撑出笑意：“爹爹说，燕公子饮酒恐怕头痛，让我来送醒酒汤。”
字字温婉，眼神却不敢落在燕棣身上。
两人走了一路，燕染最清楚燕棣有没有醉，当即开口：“不……”
却见燕棣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看着他一副醉眼朦胧，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燕染吞下要说出口的话，改口道：“……多谢白姑娘。”
手中的药盒被人接过，心里的负担也一并消失，白蓉蓉轻呼一口气：“如此，我先回去了。”
等到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站不稳的燕棣还轻靠在燕染身上，可眼里哪有一丝醉意。
燕染生气道：“三哥装醉，不会就是为了要人家小姑娘的关心吧！”
燕棣辩解道：“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好吧，还真是。
早知要带燕染去云州，一路有更多的相处，在燕京就不该装作风流公子的样子，这会解释都没人信。
“接下醒酒汤，是让白庄主以为我醉的深，做戏总要做全套。”
“真的吗？”
“自然，若是白庄主趁我喝醉，和我商定其他的事，酒醒该怎么拒绝？”
燕染放下心，开心起来：“那好吧，你毕竟也喝了酒，用些醒酒汤也好。”
等到回去，燕染才想起，忘记问白庄主要和他商量什么事，也忘记问什么时候离开去云州。
要做的买卖已经谈成，再留下去也没必要。比起避剑山庄，她心里对云州的向往更多。
可惜燕棣这个人，太令人捉摸不定，他想说的事还好，不想说的话，怎么都会被搪塞回去。
第二天，燕染闲时正看阿钦用青骨剑练剑，手中一张密实的青色剑网，掀起的花瓣扑簌簌的往地上落，剑指何处，何处有舞动的长风。
等他收了剑，由衷的点评道：“是把好剑，轻薄却锐气难挡，可惜我习惯了长剑，用不惯这个。”
燕染没有听懂，装作懂了似的点点头：“可惜了。”
可惜跟了她这个不会武的主人。
阿钦收回剑，交到燕染手上。这把剑初时她不爱要，现在却越看越喜欢，剑身漂亮的不像话。
这时，小武跑过来道：“庄主夫人邀人赏梅，特意请了燕姑娘，要奴婢带你过去。”
燕染问：“他也能去吗？”
小武犹疑了下：“都是女眷，恐怕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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